52.第52章 門庭(1 / 2)

看不見朝暮的日子格外難熬,沈靜姝僅憑車輪的聲響判斷時間流逝,也不知到底過了多少時日。

眼看著殘存的耐性就要被耗光,車輪的碾壓聲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人聲嘈雜。

沈靜姝忙不迭豎起耳朵想聽清周遭情形,卻隻能從這片嘈雜聲中,辨認出熟悉的呼啦一聲響,隨及便有風直往車廂裏灌。

中秋過後,風裏已然帶了寒氣。

沈靜姝下意識往後一縮,便是躲過了這帶著寒涼而來的風,也躲不過帶著惡意來的人。那人粗暴地抓住她的左胳膊往前一扯,便叫沈靜姝的半拉身子都向前栽去。

慌亂之中,她隻能順勢跟著那力道往前,被引導著下車站定,蒙在她眼睛上的布也終於被解開。

許久未見,太陽放肆地與她打著招呼,如此熱情直叫沈靜姝睜不開眼,隻能不服氣地將右眼咧開一條縫,卻見一片蔥鬱的綠色先於日頭闖入她眼簾。

沈靜姝還從未見過這樣多深淺各異的綠色,錯落有致地延伸到目光盡處,直到與天幕相接,又將那處澄澈的藍色襯托著越發亮眼。

巨幅的藍綠色塊就這麼懸在眾人眼前,活像是仙人打翻了顏料,才能渲染出這樣的景色來。而兩色之間偷偷鑽出來的一抹紅,大約是仙人在發生這意外後補救的神來一筆。

紅瓦飛簷,輕而易舉地從濃鬱的藍綠背景之間跳脫出來,吸引了沈靜姝的全部目光。她維持著鼻歪眼斜的姿勢盯著那飛簷看丟了神,全然沒有注意到許承澤已經走到了她身邊。

“看什麼呢?”許承澤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並未發現什麼異常,不禁問到。

“噓。”沈靜姝目不轉睛,先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才道,“我這是在觀察環境。”

“原來沈姑娘觀察東西的時候,是這個表情。”許承澤的言語裏是忍不住的笑意,沈靜姝不明所以回頭看他,竟瞧見許承澤學起了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怪異模樣。

她連忙胡亂搓了把臉,恢複如常後立時瞪了許承澤一眼,沒好氣道:“前途未卜,你還有心思說笑。”

“是沈姑娘太過緊張了。”許承澤也不再與她說笑,雙眼麵向前方卻沒什麼焦距,似乎是在自言自語,細聽卻是安慰。

“我們對他們有用,暫時不會有什麼危險。馬車上發生的事,不過是他們演的一場戲。”

“我知道,我還不至於相信這種把戲。”沈靜姝應著,不由得偏過頭去看停在不遠處的馬車。

車底深淺不同的水痕一路往後延伸,沒走出幾步就幹透了,餘下青石板鋪成的地麵,倒是比周圍幹淨許多。

滴水實驗,一個被廣大同僚添油加醋的所謂心理學經典,卻多少有些玄學的成分在。能夠確定的是,人在極度恐懼當中,容易對當前的環境產生錯誤的判斷,甚至忽略一些簡單的邏輯。

比如說,健康人的血液如何有規律地滴上那麼久的時間?

沈靜姝能夠保持最後的理智,不免得益於她穿越者的身份。沒有此種身份加持的人都自認被死亡的陰影籠罩著,眼下為了掙脫這陰影,將庭院攪亂成一鍋粥。

場麵上也無人有意製止這騷亂,穿著同樣服飾的許多男子都橫刀立在外圍,也沒人敢上前衝撞。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沈靜姝瞟了瞟立在門口的兩人,還是選擇跟隨許承澤的安排,頗為不舍地收回目光望向了前方,一片混亂之中,那裏風景獨好。

一位四十上下的婦人搖著團扇立在廊簷下,跟在她身旁的是一個高高大大的男子。

兩人仿佛是場外的旁觀者,目光緩慢地在眾人身上逐個掃過,又像是在盤點新到手的獵物。偶爾湊近時,也聽不出在交談什麼,滿意與否,也無法從神情間辨別。

獨獨落在許承澤身上時,兩人均是一愣。

“先保住名字再說。”許承澤捕捉到這一神情變化,迅速作嬌羞狀低頭,趁機回答了沈靜姝的問題。

沈靜姝聳聳肩膀,不置可否。

都說男扮女裝聲音最難假裝,許承澤最大的無奈卻是生了一張招搖過市的臉。是以這些日子均是覆麵示人,如今到了這地方,臉上的麵紗定是留不住的。

沈靜姝正想著,便瞧見那兩人一同向人群中走來。高大男子在前,以刀開路護著那婦人,一路暢行無阻來到了許承澤身前站定。

庭院裏的喧嘩就此被攔斷,眾人麵麵相覷,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請問,這位姑娘姓甚名誰?”那婦人對其他人的反應並不在意,一雙眼睛直勾勾看著許承澤的,聲音輕輕軟軟有些刻意,灶糖掉進蜂蜜罐裏裹了又裹,活活叫人膩掉了半邊骨頭。

沈靜姝莫名覺得牙疼,抬手揉了揉腮幫子。

許承澤倒是顯得鎮定很許多,眉眼彎了彎,欠身行禮後方才答道:“潘文月,不知夫人如何稱呼?”

“你叫我萱夫人就行了。”萱夫人應著,看似隨意地一揮手,身後男子便拿出一張紙,仔細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