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綿當然不知道孫園口中的大佬是誰,她一點兒也不關心,隨口回應了一句“是嗎”,然後又低著頭看劇本。
溫綿是那種不會為自己爭取的人,對一個小配角就已經滿足到不行的她來說,在大佬麵前曝光,讓別人一眼相中給資源給出鏡什麼的,都是浮雲,不是她不屑,而是她不認為那種好事會砸到她頭上。
身邊已經有了莫晴雨這樣的傳媒公司老總,她已經知足,她隻要身邊有晴姐姐,手上有可以糊口的工作,不是廢人,就行。
沒看出溫綿的不關心,孫園把凳子朝她身旁挪了挪,凳子腿在地磚上拖出悶重的聲響。
溫綿眉毛蹙了蹙,抬眼看向孫園,那人正開口:“你就不想知道大佬是誰嗎?”
“據說是咱們導演的朋友,我聽我經紀人說的,是個手握重權,有錢有人脈的主,而且還專喜歡‘撿漏’。”孫園一邊說,一邊笑著衝溫綿擠眉弄眼。
溫綿本來的確不想跟她閑聊,不過,還得再過好一會兒才到她讀台詞。再者,導演突然起身出去了,在場的人都窸窸窣窣地交頭接耳起來,所以她也分了半個耳朵給孫園。
“什麼叫‘撿漏’?”她問。
孫園聽到她的問題,兩眼放光似的,“這個你不知道?這些偶爾來影視基地探班的大佬,大多喜歡來這兒撿人,這你總該懂吧?”
溫綿茫然地搖頭。
孫園發現了一個比自己還小白的小白,來了興致,“你看啊,我中戲畢業快一年了,還是隻有這幾句台詞,你看看前排那個紅衣服的,還有那個穿格子襯衫的,她們還沒畢業呢。”
溫綿隨著孫園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然後繼續認真地聽科普。
“她們經常來做群演,你看看她們百科上的履曆,作品很少的,怎麼突然來演女三女四,還不是被大佬撿走了唄。”
“還有還有,你看咱們女一號不是沒來嗎?”
溫綿環顧一周,的確沒有看見陳瀟楠。
“她呀,也是大佬撿的,好像就是天辰傳媒的,你看她紅的,那肯定是天辰的老大捧得唄。”
溫綿算是聽明白了,被“撿漏”就是被金主看上並力捧。
她忽然想起五年前和莫晴雨的第一次見麵,故事情節驚人的相似。
她是群演,莫晴雨是金主,莫晴雨給了她簽約的機會,給了她曝光的可能,原本隻能跑跑龍套,演個背景板,現在能演一個有幾句話的女n……
正當她的思緒還在天上飛時,導演回來了。
她手上端著咖啡,不是影視基地周邊店的牌子。
“繼續。”導演說完,溫綿就回過神,繼續盯著劇本思考劇情。
她有些心不在焉,不能全神貫注於走劇本,腦海中亂七八糟什麼都有。
莫晴雨的臉,莫晴雨說的話,莫晴雨身上淡淡的體香和狠戾冰冷的一舉一動,遠比劇本本身更吸引人。
走完一遍劇本,溫綿和孫園出來透透氣。
碩大的梧桐樹下,孫園點燃一根細細長長的女士煙。
溫綿被煙味吸引,轉頭看向她。
孫園感覺到了突如其來的視線,捏著煙抽離唇邊,然後側著頭,“怎麼,要來一根?”
看她正從包裏取出煙盒,溫綿慌忙按住她的手,“不不,我不抽煙的。”
孫園彎著唇角,笑容看起來苦澀,她深深吸了一口,然後吐出銀白色煙絲,半眯著眼睛:“有些人抽煙是無可奈何。”
“嗯。”溫綿看著她,忽然又想起了莫晴雨,她也喜歡抽那種細細長長薄荷味道的女士煙。
她也喜歡用食指和中指懶懶地夾著煙尾,她或許也有無可奈何的原因。
“你怎麼在這兒?”孫園的經紀人給她送來喝的,看了一眼溫綿,茫然了好一會兒,才蹦出了一個“你好”。
溫綿也禮貌地跟她打招呼。
她的經紀人今天沒有來,因為要陪陳瀟楠趕通告。
天辰傳媒的經紀人手底下要帶好幾個藝人,總得分個輕重主次。
陳瀟楠是天辰的金字招牌,當家花旦,雙料影後,又是莫晴雨辦公室的常客,重視程度可見一斑,經紀人圍著她轉也情有可原。
溫綿和天辰傳媒的寶藏級演員陳瀟楠是同一個經紀人,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比如,經紀人會把最好的資源給流量最好的陳瀟楠,比如,經紀人的關注重心始終是陳瀟楠,再比如,經紀人用腳趾頭就能比較出誰更值得投資,誰需要被當作空氣。
溫綿的神色向下沉了沉,濃密而卷翹的睫毛在她臉上投下些許陰影,麵上露出的苦澀被掩蓋起來。
“我的小祖宗,怎麼又抽煙了?”
“明天就戒!”
“你上周不還說要戒的?”
“這次一定戒,一定!”
……
孫園的經紀人像她的生活管家,說話的語氣也像家人,溫綿聽在耳朵裏,說不羨慕是假的。
她聽著孫園和經紀人的你一句我一句,把頭垂得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