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拂過粘血的草，帶著腥味吹向更遠的地方。
戰爭永遠是最殘酷的災難，它輕而易舉就能製造出數萬家庭的慘案。地上躺著各族的屍體，生前彼此深惡痛絕，死後卻血液相融。
溫似錦半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地抱著伏曉。
他不能動，伏曉全身受萬刃洗禮，傷痕累累。一旦動彈，遍身的刀口就會裂開，不等血液流光，也會因為疼痛死去。
他舍不得再叫伏曉受半分疼。
可伏曉笑得很開心，還伸出手去摸他的臉。
“別動。”溫似錦的聲音已經啞了，他每開口講一個字，就會感受到鑽心的痛。
但他麵上不顯。
“師兄……”伏曉的手伸到一半，實在沒有力氣往上抬了，隻能眼巴巴地看著他。
溫似錦垂眸，緩慢地低下頭，使自己的臉剛好能碰到伏曉的手。
伏曉心滿意足地摸到了他愛慕百年的大師兄，隻是手上的血也染上了師兄的臉，讓他看著有些不舒服。
他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死了，所以他想任性一回。
“師兄能吻我一下嗎？”他的聲音虛弱極了。
溫似錦順從地在他的額頭上落下一吻。
伏曉開心地眯起了眼睛，嘴上還念著：“不是吻這，不過夠了……”
他徹底閉上了眼。
溫似錦知道，伏曉已經走了。
可他不敢動，萬一，弄疼他了呢。
他抱著伏曉在屍堆裏安靜地坐著，以自己為陣眼，劃下結界，無人可以接近。
直到伏曉化為白骨，他才睜開眼。
他明白了這個一直跟在他後麵的少年眼裏常含著的情感——愛戀。
可一切都太晚了。
＊
『你愛他嗎？』
不知道。
『你想讓他複活嗎？』
想。
『你願意獻出自己的靈魂嗎？』
隻要能複活他，我願意。
『那就簽訂契約吧，以你永不入輪回為代價，換這一世保他平安。』
溫似錦聽此沒有遲疑：好。
『契約成立！』
『蟲洞跳躍中……』
＊
“少彥，怎麼不動身？”
熟悉而陌生的聲音自頭頂傳來，溫似錦怔忡。
他緩緩抬起頭，看見了數十年未見過的容顏。
“師尊……”溫似錦看著眼前頭發花白的老人，不禁開口叫道。
他的師尊泫澤子，曾與三位大能一同封死魔界大門，一夜白頭，自此修為不再增進。後封印鬆動，死於伏魔大會，不惜一切爆體為凡界與修真界換來十年和平。
泫澤子見到他臉上的迷茫，眉頭緊蹙，失望地說道：“若你連這生死決第三層都掌握不了，怎麼配當我淩雲宗大弟子。”
溫似錦站了起來，不管是夢與否，他都不想讓他的師尊失望。
他閉著眼念出熟悉的口訣，周圍的空氣以他為中心動蕩，向外刮出強風。
“諦聽。”
一把閃爍著藍光的劍從不遠處的地上飛來，停留在他的麵前。
他的靈根屬水卻是最強勁的變異種——冰靈根。溫似錦抬手握住劍柄，寒氣鋪滿劍身，往下一劃，劍氣割裂地麵。周圍的能量向他聚集
，再彙到劍上，藍光四溢。
泫澤子心驚：劍氣大成！
溫似錦迅速刺出劍，每一招都驚動天地，不出一息，四周再無完地。
這動靜引來了宗門其他長老，察覺有人靠近，溫似錦堪堪轉開方向，卻無法收住劍。
他難以理解地豎起眉頭，這隻不過第三層劍意，他居然掌握不住。
泫澤子喚出佩劍，打落諦聽。
“少彥賢侄這才三日未見，居然已經能使用生死決第三層了！”剛趕來的三長老感歎道。
而二長老還愣在原地，他差點被一個小輩從空中擊落。
溫似錦無法給出反應，感覺自己什麼力氣都沒了，扶著劍勉強站住，手還在顫抖。
一切告訴他，這不是夢，這是真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