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沒有發現他,徑自離開,後麵微微半掩的房門不住地刺激著彥自書的好奇心。
他悄悄溜了進去。
屋內沒有點燈,一片昏暗,隻有門縫漏進來的一絲光可以依仗。
他輕手輕腳地往前試探,最初映入視野的,是一條削痩的手臂。
即使在這麼暗的環境裏,那隻手臂也瑩白得宛如透明,配上淩亂交織在上麵的血淋淋的鞭痕,病態瞬間化為了猙獰。
他又顫巍巍向上看,看見了那隻手臂的主人。
不是妖魔,是一個青年。
無力地靠坐在塌邊,腦袋往後仰著,如瀑的頭發散亂在床上,便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脖頸,喉結正微微顫動著。
彥自書大概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
烏黑的眼睫早被水霧凝濕,額上浸出一層細細的冷汗,渾身上下全是紅的,是血,他就猶如一隻破繭失敗的蝴蝶,靜靜地死在了身下那攤血水中。
這一幕太過於衝擊,以至於彥自書沒有立刻注意到青年未著存縷,腰身和大腿都裸露著,除了鞭傷,還有被人狠狠掐過的紅痕。
他不由自主往前邁了一步。
這麼美的事物,隻要是人,都會想要向他靠近吧?
青年因為這聲動靜微微睜開了睫毛,那雙眼瞳漆黑深沉,明明在看他,彥自書卻覺得,他好像根本就沒有在看這個世間的任何東西。
“你……你沒事吧?”他不禁心虛,下意識帶了點討好。
青年麵無表情,漠然地打量他。
明明屋裏突然多出了個陌生人,他卻似乎沒有被他嚇到。
“你……”
在他第二次想要開口時,青年說話了。
“……幫我。”
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沙啞平靜,像是冬日結冰後尚未化開的泉水。
“行,行!你要我幫什麼?”
彥自書心跳如擂鼓,甚至覺得他這身傷比起那個瀕死的董老二,有過之而無不及。隻是董老二那副模樣是惡心到了極點,而他是美,受了傷更美。
“櫃子。”青年頓了頓,似乎說話都困難:“…有藥。”
彥自書連滾帶爬翻開那層櫃子,果然看見個藥匣,他這幾年在外奔波,別的沒學會,這岐黃之術不說略懂,那是大大的懂。
他那點心思立馬活絡起來:“那我幫你上藥吧?美……”後麵那個“人”字差點脫口而出,好險被他咽了回去。
“……”
看著眼前這個滿臉諂笑的男人,元秋體內深處的反胃感幾乎又翻湧起來,他抓住床沿,掙紮著起身,彥自書上前要扶他,被他吐出的一個字給震住:“滾。”
這這這美人怎麼突然這麼凶?
“可你的傷……”
“我自己來。”元秋隱忍著劇痛不讓自己喘息出來:“滾開。”
彥自書妥協地把藥匣放在了他跟前,但滾肯定是不會滾的。
他搓著手開始關懷起他來,一會兒問他是誰,叫什麼名字,一會兒問為什麼會被村長打,怎麼不逃跑,可惜都沒有得到回應。
彥自書全然不惱,自顧自地做起自我介紹。
介紹自己的姓名,說自己其實是大名鼎鼎振山門的修士,收到消息來拯救這個村子於水火,總之把那些能夠彰顯自己十足厲害的話從頭到尾不帶停地說了個遍。
末了,雙手叉腰,居高臨下地望著元秋:“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被打,但沒事,我可以救你出去。”
不如說,隻有自己才能做到!
彥自書溜進這間屋子時還在忐忑不安,等跨出房門,心境卻已經截然不同。
連剛才差點絆了他一跤的石頭都顯得眉清目秀起來。
汝芸找到他時,他正抱臂站在雪地裏仰天長笑。
“哥,我找你半天,你笑什麼呢?”
“哦,汝芸啊。也沒什麼,我就是在想,咱們或許可以在這裏多待個十天半個月。”
“這麼久?”汝芸驚訝:“為什麼呀?”
“因為……”彥自書故作神秘地哼聲:“我找到了一個絕對要弄到手不可的寶貝。我還要帶上他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