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聲音。
阮符挪不動身子了,如灌了鉛般沉重。
“你怎麼了?”趙恩攏了攏外套,嗬出口白氣,停下來問她。
但見阮符眼神定定,麵色蒼白,整個人僵在原地,頭發絲仿佛都凝固住。要不是她耳尖微紅,趙恩差點以為她當場凍死了。
“還活著?”趙恩有點懵,把她冰涼的手伸到阮符後頸的溫暖觸了觸,又問一遍。
後頸傳來的冰涼的觸感讓阮符一激靈。她霎時清醒。
“說話呀,別嚇唬人,你怎麼了?”趙恩急了。
阮符說:“我,好像一見鍾——不,一聽鍾情了。”
趙恩擰眉,一臉“你怕是有什麼大病”的表情:“你說什麼?”
“……這煙嗓,太殺我了。”
阮符滿眼星星,覺得自己真是單身久了,聽個聲音都會對聲音的主人一聽鍾情。
自從高一的戀愛後,她再沒動過心,一直單身到現在。
趙恩表示無語。
她這個大學室友哪哪都好,長得漂亮,也有錢,就是有時候腦子不太好。
“所以呢,你想——”趙恩屏住呼吸,問。
阮符清清嗓子,說:“我要進去看看。”
她說的是“要”,不是“想”。根據趙恩企業級理解,她必去無疑了。
趙恩趕忙拉住她的衣角:“不是吧,你你你,真要去啊,能不能不去?”
“當然不能。不去我肯定會後悔。”
趙恩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心裏酸酸澀澀的,挺不好受。
她想攔她。
“姑奶奶啊,你知不知道現在快一點了,咱們現在不趕緊回去,宿舍那群極品會給宿管阿姨打小報告的……”趙恩說。
阮符和趙恩所在的宿舍一共四個人。剛開始時還好,四個人關係還算融洽。等沒過幾天熟悉起來,另兩個同鄉的女孩開始抱團排他,這也還算好。直到前幾天,在阮符和趙恩是les的事被兩個女孩知道,兩人開始公然擠兌嘲諷,實在讓人無語。
這幾天,兩個女孩已經把阮符和趙恩是les的事傳出班級,半個學院的人都知道了。
阮符本以為自己考上top的大學就會遠離性取向偏見,但沒想到,現實依然讓人咋舌。
因為趙恩不願惹事,阮符也懶得理,兩個室友變本加厲,開始打各種小報告。
上個周實在沒忍住,趙恩罵了兩人一頓,兩人消停一陣,但維持不到幾天,昨天兩人又開始了。
趙恩扶額。
阮符卻無所謂,說:“哦,可你忘了,如果被打小報告,那肯定是因為你想吃糖炒栗子……”
盡管阮符說得像念經,但事實就是如此。晚上十二點,趙恩突然想吃吃糖炒栗子,於是把阮符喊起來翻牆出校。
大半個把人喊起來,阮符也實在挺不容易的。
要知道,阮符起床氣恐怖,被她喊起來後一路低氣壓,眼神凶得像下一秒就要提刀殺人,但盡管如此,阮符把她當朋友,還是沒怎麼罵她。
回想了下,趙恩自覺理虧,索性隨她去。
“成吧。”
……
場內不乏交談聲,但整體卻是安謐又沉靜的。
作為清市酒吧街的頭牌酒吧,404不僅擁有最精致的店麵陳設,還擁有最頂級駐唱歌手和調酒師。
殷燃就是那個調酒師。
說起來,她本科學的是經管,接觸調酒還是一次偶然。
那是大一的某天,殷燃在第n次發覺課程無聊且無用後,逃課去了大學旁邊新開的清吧。在和調酒師聊天過程中,她深深被這種工作吸引,於是毅然紮進其中。
畢業後她直接出國,拜在美國調酒大師斯托克·魯斯門下學習調酒。
不得不說,殷燃很幸運——她是調酒天賦黨,半年的時間,她跟隨師父托克·魯斯一路學習一路參賽,在美國調酒界已經小有名氣。
俗話說得好“教會徒弟,餓死師父”,又半年,托克·魯斯覺得她可以出師,立刻把她趕回了國。
於是,殷燃順理成章來到好友姚宋的店,做起悠閑自在的調酒師。
404每天生意都很好,今天更是刷新新紀錄。
殷燃忙得連軸轉,調酒調得直手疼,再歇下時,已經十二半點了。
仿古的鍾輕輕敲響一下,殷燃調了杯莫吉托,終於能坐下休息。
離下班差不到半小時,客人都被姚宋勸走了。
這是404的老規矩了,提前半小時清店。老客人們都理解,隻有少數新客人表示掃興。
lily背著吉他從舞台上下來,離開前習慣性地瞥了眼吧台。
初秋天,殷燃著了件漫畫白短袖,頸間的條銀鏈,鏈子隨鎖骨鋪開向下,尾處吊著枚戒指和條銀色魚。她幾天前剪了黑色短發,顯得她白又冷,很貼氣質。lily唱歌的時候,總是全程盯著她。
聽姚宋說,殷燃是les。
盡管lily是鋼鐵直女,但在幾個月的相處之下,殷燃無意的神情,貼心的小細節,都深深吸引著她。
lily不敢確定自己是不是彎了,但她可以確認的是,殷燃很令她心動。
又是一眼過去,殷燃手撐著下巴,視線向對麵,不知道在看什麼。
lily鼓起勇氣,從出門的方向一轉,突然朝殷燃的吧台過去。
“殷燃。”
“有事嗎?”殷燃看她。
lily想在離開前跟殷燃說晚安。
再過幾分鍾,全店收拾好就能打烊了。
“那個……晚安。”lily鼓起勇氣說。
殷燃看著她的衣服,有些心不在焉似的,點了幾下頭,說:“嗯,晚安。”
lily呼出一口氣,笑開。
但轉身要離開的刹那,殷燃突然叫她一聲。
“……怎麼了?”lily眨眨眼,有些驚喜。
“能不能借我吉他用用,明天還你?”殷燃說。
lily大方放下吉他包,說:“行,你用吧。”
殷燃有些煩躁,她不知道自己犯什麼病,幾年前的事也一股腦兒往外湧。
望著吉他包,殷燃許久沒動。
直到姚宋坐到麵前的吧台上看見,問她:“這是lily的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