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師太已經都來了,沒問題的。”吳道明對寒生笑笑。
寒生說道:“如需要我,就說一聲。”說罷也走了。
無名師太問吳道明:“我需要一處療傷的地方。”
“就在村北,朱彪家。”吳道明說著來到大樹下,出指點醒了朱彪和沈天虎,要他們抱著孩子,自己則背起無名師太。
“把你那東西拔掉。”師太說。
寒生見那白發老太太身材矮小,滿臉都是皺紋,白發在頭上挽了個髻,黑色土布衣衫,身後背一小藥簍,裏麵已經裝了些許杜仲樹皮,原來是一位采藥的老婆婆。
“小夥子,既認得金龍子,可知其藥性麼?”老婆婆騎在樹杈上問道,滿嘴的本地口音。
寒生說道:“金龍子味甘、酸、苦、辛、鹹五味俱全,甘緩、酸收、苦堅、辛散、鹹下軟堅。”
老婆婆愣了一下,滿臉歡喜的說道:“哦,原來是位小郎中啊。可知道我采的是什麼藥?藥性怎樣?”
寒生心想這杜仲不過是家常中草藥而已,父親講過的,於是微微一笑道:“阿婆采的乃是杜仲,以皮入藥,味甘微辛,性溫,補肝腎,強筋骨,安胎,又名‘思仙’和‘石思仙’。”
老婆婆哈哈一笑,縱身躍下,無聲無息,飄然落在了寒生的麵前。
劉今墨心下暗自吃驚,這老太太的輕功身法竟和自己的極其相似,看她那淩空一落的姿勢,像極了自己的師傅癩頭和尚梅一影。
“小郎中,怎麼稱呼啊?”老婆婆說道,麵目慈祥,使人憑空生出親切感來。
“我叫寒生,來自江西婺源。”寒生恭恭敬敬的回答。
“你是怎麼知道金龍子這一味藥的。”老婆婆接著問道。
寒生決不會講出《青囊經》來的,於是說道:“朱家世代杏林。”
“哦,祖傳下來的,嗯,金龍子隻生於武陵源天門山,中原其他地方是沒有的,因此,所有的醫書中也都沒有記載過,世上的郎中都不曉得這是一種奇特的草藥,本地人隻知道其名為‘龍蝦花’。”老婆婆眼睛盯著寒生說道。
寒生一想果然是這樣,自己除了在《青囊經》上看到過外,並沒有聽說過金龍子,父親也從來未曾提到過,看來老婆婆對自己起了疑心。
“聽我父親說起過,但從來未曾見過。”寒生一口咬定。
老婆婆微微一笑,說道:“我家離這兒不遠,請你二位前去坐坐,喝口茶,好麼?”說著,她的眼睛瞟了劉今墨懷中的沈才華一眼。
沈才華舔了舔嘴唇。
寒生點點頭,說道:“那就打擾了。”
寒生和劉今墨跟在了老婆婆的後麵,沿著小溪邊的林中小道一直向深處走去。
地勢越行越高,約摸一個時辰後,他們來到了一個山崗上,向下望去,群山籠罩在一片雲海之中,不遠處有一座小吊腳樓,四周是一片綠油油的菜地,有數隻高山鳳蝶在籬笆上飛舞著,隨風而來的是一絲酒香,淡而醇香。
“好酒。”劉今墨禁不住讚歎道。
“蘭陵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瑚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吊腳樓上傳來吟詩聲,其音古樸蒼涼。
劉今墨自幼與師父癩頭僧在雁蕩山中的山洞中生活十餘年,那梅一影是當年清宮大內第一高手,因是閹人,所以隻對武學和美酒感興趣,皇宮內所珍藏和天下各地進貢的美酒都品嚐了個夠,因此對酒文化極有心得。每當夜幕降臨的時候,喝著山下沽來的水酒,他總是先發一頓牢騷,然後一麵喝著一麵給劉今墨講著天下的美酒,以及古來名人騷客飲酒賦詩的典故。
十餘年下來,劉今墨不僅學了一身上乘的武功,而且還對天下的美酒和名人的酒詩逸事等了如指掌。自從跟隨了首長之子進京了以後,遍嚐了各省的美酒,對照師父當年的飲酒心得,自己又是一番感悟。
所以,剛才風中送來的一絲酒香,他一聞便已知這是地道的陳年老湘潭,所以脫口而出。
“既道好酒,可知何酒?不知何酒,何道好酒?”吊腳樓上那古樸蒼涼的聲音又起。
劉今墨微微一笑,朗聲道:“鬆醪能醉客,慎勿老湘潭。”
“咦”,樓上之人詫異的叫了聲,隨即又道:“既知地名,可知酒名?”
劉今墨說道:“唐杜甫詩曰:夜醉長沙酒,曉行湘水春。”
“高人到了,老夫趕緊迎接貴客。”吊腳樓上“咚咚咚”赤腳跑下來一個滿麵紅光的矮胖老頭。
老頭看不出年齡究竟有多少,一頭烏黑的頭發,麵上布滿了褶子。
胖老頭一把拽住劉今墨,嘴裏叫道:“我說嘛,此酒唐代就已經有了,老太婆還不相信呢,咦,怎麼還有一個小孩子,他也會飲酒麼?”
劉今墨笑著說道:“才華剛剛滿月。”
“快快隨我上樓,看看你究竟能識得多少酒?他是誰?”老頭一指寒生道。
旁邊的老婆婆說話了:“他是個小郎中,見識可是非同一般呢,竟然識得金龍子。”
“哦,那可不一般啊。”胖老頭仔細打量著寒生道。
“好啦,你們去談酒,我們來談藥,互不幹擾。”老婆婆拉著寒生上樓,胖老頭拽著劉今墨跟在了身後。
吊腳樓上幾乎分割成了兩部分,一麵是酒櫃,一麵是藥櫃,每麵各自放著一張床和一桌一椅,看來老倆口還是分居的。
胖老頭拽劉今墨坐在椅子上,桌子上擺著一小壇酒,蓋子是打開著的,一股淡淡的酒香彌散在樓上。
劉今墨鼻子嗅了嗅,胖老頭忙不迭的說道:“俗話說,自古湘子多才,湘女多情,我看此言大謬,湘女多情是真,湘子多才卻是假。”
“為什麼?”劉今墨感到很有意思。
“湘子多酒才是真。”胖老頭斷言道。
劉今墨笑笑,未置可否。
“快說說,這壇酒的出處來曆。”胖老頭從衣袋裏掏出個小酒杯,用衣襟擦了擦,然後斟滿了一杯,想想,又倒回去了半杯,然後遞與劉今墨,並焦急的望著劉今墨。
劉今墨端杯至唇前,問了問,然後淺啜一小口,含在舌頭上慢慢的品著,過了一會兒,緩緩咽下,最後說道:“長沙回龍山下白沙井,水質寒洌中冷,泡茶色味殊絕,煎藥、熬湯皆極佳,釀酒更是芳香醇厚,此酒就是用的白沙井水釀製而成。”
胖老頭聞言一個勁兒的點頭。
劉今墨見之也索性賣弄一番,說道:“三年前,81歲誕辰晚宴上,湖南進獻了一白瓷葫蘆瓶沒有名字的酒,請主席品嚐來自家鄉的美酒。主席喝了一口讚不絕口,問是什麼酒,湖南方麵說這是根據古法複製出來的,請主席命名。說道,既是白沙古井之水釀製,就叫‘白沙液’吧,禦口一開,此後就稱作‘白沙液’了。您的這壇正是存放了三年的‘白沙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