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結城先生倒也沒有往其他方向想,他跟夏野母親的結合也完全是出於愛情,他很愛自己的妻子,所以能夠理解這種感情與對方的相貌和門第都沒有必然的聯係,於是理解地將那個香囊拿了起來。
他隻以為兒子是羞於啟齒,於是看了一眼手中的香囊:“繡得可真精致,那位灶門小姐不但是武家出身,儀態翩翩,談吐優雅,就連手藝都如此精湛,就算被夏野你拒絕大概也不缺追求者。”
“你不必因此愧疚,隻不過病好了以後要當麵說清楚哦。”
“父親,”夏野看著即將轉身離開自己房間的父親,說道,“請好好,保管那個香囊,那並不是屬於,我的東西。”
結城先生愣了一下,然後無奈地笑著說道:“放心吧,我知道的。”
“抱歉,謝謝您。”夏野閉上雙眼之前輕聲說道。
結城先生看著再次閉上了眼睛的兒子,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地輕手關上了房門,站在房間外喃喃地小聲說道——“真是的,這個孩子到底是想道歉還是想要道謝啊。”
不知不覺間,這座村莊再一次被夜色籠罩,當夜風吹拂而過,樹林沙沙作響,天邊深色的雲彩被吹得在明月前飄過,整座村莊在一瞬間陷入黑暗之後又再一次沐浴在月色之中。
而夏野的房間內,隻有虛弱地合上雙眼睡在床上的夏野,在月色再一次照射在他的窗前的一瞬間,窗外倒映除了一個人的身影。
對方抬起手緩緩敲了敲窗戶,一個聲音傳來:“夏野——”
“夏野,是我,可以幫我把窗戶打開嗎?”
躺在床上的夏野睜開了雙眼,但是他卻沒有起身,因為——
他的窗戶被從外麵推開了,身穿和服的,擁有他熟悉的麵龐,他熟悉的聲音,卻再也沒有他熟悉的體溫和心跳,甚至沒有他熟悉的神情的好友走了進來——他從一開始就沒有給窗戶上鎖。
他看著站在自己窗前的好友臉上痛苦的表情,明明他一直覺得這個人隻適合笑著,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白天的時候灶門說過的話——“我很喜歡姐姐,所以不想讓姐姐討厭我這麼喜歡的她自己。”
啊啊,他明白這種心情了,夏野閉上眼睛,輕聲說道:“別這麼難過啊,我是自願的,所以……”
所以,請不要因此而討厭我所喜歡的那個小徹,拜托了。
但是他的話並沒有來得及說出來,冰冷的獠牙已經刺入了他的脖頸之中,伴隨著身體中血液的流逝,他感覺到雨點落在臉上的感覺。
直到意識陷入一片黑沉之前,他才恍惚地反應過來,這是眼淚。
另一邊,夜色之中,再一次有一批被日光所拋棄拒絕的生物在太陽隱沒之後出現在了這一座因為陷入夜晚而變得一片死寂的村莊。
一道黑影在林間的小路中飛速地奔走,木屐踩在地麵上卻幾乎沒有發出過大的聲響,然後這道聲音在一座宅邸前停下了腳步。
黑影在宅邸前站定,看向宅邸的門牌,木質的牌子上刻著——“織田”,不遠處發出了一點聲響,黑影抬起頭,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宅邸大門的庭院中站著一個人,正看著這邊。
烏雲被夜風吹散,月色之下,金發碧眼身穿西式服裝,五官深邃氣質儒雅的青年緩緩說道:“終於來了嗎?晚上好,陌生的小姐。”
站在宅邸前的是一名身穿橘色和白色相間的條紋的少女,少女的和服並非多麼名貴的布料,並且袖子上綁著帶子——這是傭人的打扮。少女有著一張看上去就開朗大方的清秀的麵龐,臉上有著少許的雀斑,一頭暗酒紅的頭發,明明做傭人打扮卻絲毫沒有謙卑感。
她看著站在庭院中的金發青年,饒有興致地笑著說道:“哎呀,你就是辰巳說的那個為了自己的妻子願意犧牲自己的人?”
“我聽說你是異邦人,‘織田’是妻子的姓氏?總覺得有點感人?啊哈哈,不過這可不是要放你一馬的意思哦?”少女這麼說道。
金發碧眼的青年取出一塊銀色的絲綢手絹,將眼鏡摘下來緩緩擦拭了一下,再次戴上了那副眼睛,少女覺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在眼鏡摘下來的那一瞬間這名青年的雙眼似乎有些發紅。
“我也並沒有那麼理解,”金發碧眼的青年這麼說道,“可以的話,請快點結束吧,妻子要是醒過來見不到我會傷心的。”
“總覺得你和正誌郎會聊得來,”少女輕輕地笑了,掀起嘴皮露出不屬於人類的尖銳獠牙,“如果最後你能變成我們的同伴的話——”
金發碧眼的青年卻在露出獠牙的和服少女上前來的時候用帶著手套的手立掌,掌心向前,做出了一個推拒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