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言正自得時,就見出恭回來的知事大人黑著一張臉。
他討巧微笑:“誰這麼膽大包天,敢惹惱了大人?”
知事大人狠狠一拍桌:“唐言,你是不是想害死本官?”
唐言不明所以,連忙起身作揖:“學生不明白大人的話。”
知事大人黑著臉,唾沫橫飛斥責道:“唐言,本官看你有點才華,才想抬舉你,但你未免太不會做人!你後宅不寧的事傳得天下皆知,你讓本官怎麼提拔你?”
唐言這時還以為是商塵影打發了三個下人的事兒,他忙道:“是學生的錯。”
“別人家的後宅不寧,頂多是妻妾相爭,你呢?你母親怎麼能罵你妻子是娼妓?你妻子是本城頂頂有名的玉商之女,聽說德行端莊,於你們有恩,如今全城都在傳你們恩將仇報!”
“想捐官的人那麼多,本官原本看中的是你,但你的名聲太麻煩,盯著這個位置的人那麼多,你這是送把柄給別人呢……本官是不敢為你謀求什麼職位了。”知事狐疑地看著他,“還有恩將仇報這一則,本官若真舉薦了你,你來日不會也要像對你妻子那般對本官吧!”
唐言萬沒想到還有這一則,他一向知道母親不喜歡商塵影,也知道母親想用針來對付她的事兒。
但塵影故意沒說關於娼妓的話,唐母也想在自己兒子麵前保留好印象,她們一個都沒說,流言在暗地裏滋長,才打了唐言一個措手不及。
唐言真沒想到自己母親這麼蠢,原本她是婆婆,哪怕是給媳婦立規矩時惡毒些,坊間也理解,因為這樣的事太多,但罵人娼妓,這不是亂了倫常?
尤其是,知事還道:“百姓們還傳,你母親明知對於一個女子來說名節有多重要,卻故意如此羞辱她,就是為了逼死她,你好繼承玉商家的家財,這可是害命的事兒。”
唐言再忍不住,一掀袍子行大禮道:“大人,學生不敢,學生母親也不敢,學生母親隻是、隻是……有口無心。”
知事擺頭:“無論有沒有心,流言已經在這兒擺著,將來你妻子要是出了事,被你的政敵一做文章,你就再別想做官了!”他冷著臉起身,“本官言盡於此。”
這下,無論唐言怎麼哀求,知事都不肯回頭。
待知事的背影徹底消失,唐言哀求的麵色陡然變得森寒,他狠狠摔了一個酒杯,這個老王八蛋,若真不管他,就不會特意提醒他這些事情。
大概是,他要借此獅子大開口,要更多的錢。唐言沒辦法,隻能忍下來。
他現在在意的是那些流言,唐言真沒想到,他一貫覺得女人的事沒什麼值得管的,反正婆媳自古就不和,商塵影忍忍就夠了,卻沒想到他會在這上麵栽這個大跟頭。知事的話沒錯,這事不能拿來被人做文章。
唐言連忙結賬離開酒樓,他的確有幾把刷子,知曉擺平一個流言最好的辦法是,出現更多不實的流言。
當下,唐言就想找混混散播關於其餘人的不實流言,可他一摸兜,比他的臉還幹淨,都被知事掏空了。
唐言立刻去商家的店鋪支錢,沒想到,以往和氣的管事見到他就笑著拒絕:“姑爺,您最近都做了什麼?您母親那話也太難聽了些,東家和小姐都很生氣,賬上啊,是不敢支錢給您了。”
唐言臉色一陣青白,以往商家擔心他張不開口拿錢,都會特意說他讀書寫字要錢,以後他做了官,商家還得靠他。這樣,唐言拿錢的腰杆才直。
現在唐言又回到那種寄人籬下的尷尬,他笑了笑:“支的錢,我都給影影記了賬。我先回去安撫影影,我母親沒念過書,她有時過分了些。”
待唐言一走,管事才呸一聲,裝什麼大尾巴狼呢?
鄉下的婆子也都沒念過書,幾個會罵兒媳是娼妓?這姑爺還輕飄飄拿起放下,可見是個糊塗的。
唐言回到商家別院,簡單收拾一些東西,就要去接塵影回來。
唐母本來歡喜兒子回家,見他的動作,喜意卻一點一滴降下來:“言兒,你真要去接那個攪家精回來?你去接她,她就爬你頭上去了啊!她自己不知道回來嗎?”
唐言收拾東西的手一停,冷漠抬起頭:“娘,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下賤、娼妓這種話你都拿來罵她,她是娼妓的話我是什麼?原本,我已經和別人商量好了捐官的事,現在全被你這些話給毀了!”
“現在,我需要更多銀兩來打點上下,她不回來怎麼辦?那個流言定然是她所放,我那日忽略了……她固然心狠,但她隻是放出流言,卻不執意找我和離,就是提醒我去接她。”
不得不說,唐言誤會了。
他固然心機深沉,卻過於覺得女人離不開他,就像唐母所做的一樣,都是為了在他麵前爭寵。
其實塵影放出流言,隻是為了讓他缺銀錢,好狗急跳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