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劉芸拖著疲憊的身軀打開小套間的燈,關上門後蹣跚地走了兩步就把自己扔在了單薄,狹小的木板床上。
她很累、很累,身心疲憊。她需要休息,可閉上眼之後怎麼也睡不著。
劉芸所在公司組織員工體檢,一周後劉芸接到醫院的電話,說她得了晚期胃癌。她的第一反應就是醫院搞錯了,電視劇裏不都是這樣演的嗎?她跑了好幾家大醫院,做了無數次檢查,卻得出了讓她絕望的同樣結論。
劉芸30歲,卻患上了胃癌晚期,她想到這裏心裏又害怕又恐慌,手握成拳使勁砸在她的腦袋上,幾下之後終於忍不住把頭埋在床上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這結果太殘酷了!她平時雖然有些胃痛,可哪裏有這樣嚴重!她怎麼也接受不了,但接下來胃疼的越來越頻繁,越來越難以忍受證明這個無情的事實!
經過一段時間的頹廢與休整,她終於接受了這個現實!她已不準備接受治療,當下的醫療水平並不能治愈這種疾病,勉強為之隻是填個無底洞,勞命傷財!如果讓她這病拖累全家,她死了都不會瞑目的!
劉芸明白,也許這是她的報應,是老天爺對她的懲罰。
劉芸本來也有光明似錦的前程,可是她上大三時喜歡上一個男孩,他是劉芸上大學時在附近打工認識的,就好像鬼迷心竅似的,劉芸死活要和那個男孩在一起,父母不同意,她就離家出走,和男孩來到C市這個陌生的城市打工。
劉爸最好麵子,但當年劉芸把事鬧的太大,所有人都知道劉家的女兒不上大學要和男人私奔了,劉爸顏麵掃地,麵色無光,氣的劉爸直接住進了醫院,劉媽也整天以淚洗麵,就這也沒能挽回劉芸的決心。
不久,這段感情在意料之中無疾而終,可劉芸再無麵目回家見父母。她隻能在與弟弟的通話中了解些父母的隻言片語。
劉爸出院後身體就垮了,劉芸羞愧、內疚,種種心理縱橫交織,時間拖得越久越不敢回家。
劉芸就留在C市這個陌生且舉目無親的城市裏做了一個小職員。每天擠著擁堵的公交車往來與這個城市的南北之間。為了微薄的薪水而玩命奔波,盡管它在支付房租,水電費,生活費後所剩無幾。
在這個毫無根基的城市中,她學著堅強,學著奮鬥,學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把自己身上的任性、驕傲磨得一點不剩!她裝作堅強,打拚奮鬥的生活太累、太累。
死亡對於劉芸來說並不可怕,但她對父母卻有著無法彌補的遺憾。
對於父母,她悔!她愧!父母養育她,栽培她,不曾有過半點懈怠,沒有讓她受過半點委屈。她又是怎樣回報父母的養育之恩的呢?
她是家中長女,下麵還有一個弟弟,父母對她的期望一直比較大。一直以來她在父母眼中都是聽話懂事的好孩子,家裏有人幹了壞事父母從來不會懷疑到她的頭上,隻會擔心大女兒是不是受了欺負,有沒有受委屈。可實際上傷父母最深的就是這個他們心心疼愛的女兒。
當初劉爸爸知道大女兒考上大學,心裏別提有多美了!他一直和劉媽叨咕兩個子女就屬大女兒有出息,又有孝心,他將來就得靠大女兒養老,言語間多是自豪的滿足感。
這些話都是劉芸上大學後劉媽和她閑聊時談起告訴她的,當時她聽了有點驕傲又有些壓力。可現在想起來,她隻感覺到了苦痛與愧疚。
她也曾後悔過年少的輕狂,可人就是這麼奇怪的動物,沒有經曆過永遠不會後悔,而後悔卻隻是更顯蒼白無力。
劉芸望著小套間蒼白但泛著塵灰的天花板,思潮起伏。
她想爸爸,想媽媽,想爺爺、奶奶,想親戚朋友,想與她頂嘴,打架的小弟,想家裏甘甜沁涼的井水,想村口那棵並不粗壯的歪脖樹,想和家人過每一個年節。
也許,在眾人眼中她早已長大,早已成年,可她隻希望賴在媽媽的懷裏撒嬌,隻希望躲在爸爸並不十分高大的後背偷偷觀察任何陌生的事物。風雨打不到她的身上,苦痛也會有人分擔。她想做個小女人,有人疼,有人愛。開心時有人分享,痛苦時有人陪伴,可這個奢望這輩子是不會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