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歲一至,長街上張燈結彩,燈火通明。
夜晚,人聲喧鬧,無數煙火綻放在空中,泯滅在歡呼聲裏,不知多少個離別的人在今天團聚。
河裏涓涓流過幾盞明燈,被一隻蒼白的手起來,甩了甩水,轉身麵無表情道:“送你的。”
旁邊的男子一臉驚愕,委婉提醒道:“不是連慕,這燈是別人放的……”
在對方逐漸冷漠的臉色裏聲音不斷減小。
女孩卻很開心的接過了,花燈在她虛幻的身體前搖搖晃晃,“謝謝你們啊,終於肯有人陪我過一個年了。”
她一臉滿足。
連慕看著她喜悅的神色卻無動於衷,直到她身上飄過來幾點淡白色的光亮,才道:“新年熱鬧,你一個小鬼別到處亂跑,該去哪去哪吧。”
女孩點點頭:“知道了。”又忍不住道,“謝謝你啊。”
連慕癱著臉,勉強應了聲,然後看著她本來就飄忽的身體一點點變淡,直至消失,那盞花燈也應聲而落。
尋常不知道說什麼好,隻道:“這小鬼挺天真的。”
連慕撿起花燈,又把它重新放回河中,看著它順流而下,才平靜道:“燈無歸者。”
尋常:“什麼?”
連慕低聲道:“這燈不是百姓給親人的祝願,而是有人特意放下來的。”
尋常疑道:“你如何知道?”
連慕看上去已經不耐煩了,還是解釋道:“百姓大多都在大玟街那邊,要是放花燈的話是應該順著皇城那個方向漂去的。”
尋常恍然大悟,又不解道:“那是誰放的花燈,錢多的沒地燒了?”
“……”
連慕不想理他了,一甩袖子就要走人,等尋常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走出老遠了。
尋常急得大喊:“你幹嘛去?!”
連慕沒回頭,他的聲音遠遠地傳來:“回去過年,吃點橘子。”
尋常:“……”
他大怒:“連慕你他娘的!!!”
天色晦暗無邊,狂風席卷而來,無數枯寂的草散落一地。年味仿佛與這裏毫不相幹,應該說,任何熱鬧與這都毫不相幹。
空中有一座高塔直矗在黑壓壓的雲中,沒有暖色,孤寂寒冷,看的人心中壓抑。
……耳邊好像還能聽見那些歡笑。
連慕默然片刻,光明正大進了界。
果然有人……哦不是,有妖等著,見他來了急哄哄的,低聲道:“公子你去哪了?”
連慕麵無表情道:“玩去了。”
小妖:“???”
他欲哭無淚道:“那什麼,子厭君回來了,你一會……隨便找個理由糊弄過去,行吧?”
連慕有些不解——抓鬼還不夠糊弄人的?
但他沒顯露出來,隻淡淡應了聲便往裏走了,背脊挺得筆直,整個人有種不問世事的清冷感,仿佛比那月光還要淡上幾分。
就像是什麼也不會關心,哪怕生死,哪怕愛恨。
夜深,不昧。
連慕要回屋裏得穿過長長的一條走廊,遠遠他就看見有一個身形高挑披散著發的男子坐在石桌旁,手裏好像還斟著酒。
連慕恍若未見,路過時腳步沒停半分。
“站住。”
男子嗓音低沉暗啞,話音剛落,連慕麵前就好像出現了一道無形的屏障,阻擋他繼續前進。
連慕無聲的歎了口氣,轉過身,冷淡的問:“做什麼?”
鄔晏隻是晃著那酒盞,臉上看不出喜怒,說了句下流話:“做你。”
連慕:“……”這流氓。
看著他半癱的臉色,流氓似乎還覺得挺有意思,笑了下命令道:“過來。”
連慕不想和他扯皮,在離他有幾步遠的地方停下了,不耐道:“……你到底想……!!!”
鄔晏握住他瘦白的手腕,一把將人扯到懷裏,動作粗暴強勢。
他繞了人的一縷青絲來玩,湊到耳邊輕笑道:“真的想做你啊。”
連慕一口氣堵在胸口差點喘不上來,他決定先不計較這流氓的下三流行為,而是問:“哪來的樂聲?”
鄔晏:“……”
“那個……”弱弱的聲音響起,試圖解釋,“公子不覺得很浪漫嗎?”
花前月下,纏綿曖昧,是挺浪漫。
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