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又白從綠化帶裏鑽出來,毛茸茸的白裙子上粘了許多樹葉。她正低頭拍打,眼前忽然冒出一瓶水。
“拿著漱漱口吧。”那個人類又把水收回去,當著她的麵擰開瓶口,才又遞過來。
白又白和人類接觸不算多,此時順著他那雙粗糙的大手看上去,才發現對於人類來說,這個人已經不算年輕了。
他似乎習慣了眯眼睛,眼尾的皺紋一條條散開,像兩把光禿禿的舊掃帚,眼睛卻很幹淨,不像有的人那樣渾濁不堪。
白又白不由自主地接過那瓶水,吐出嚼了一半的冬青葉子,漱了漱口,又洗了洗臉。
“你是哪家的小孩兒啊?什麼事兒想不開啊,喝這麼多?你這樣,唉,你這樣家裏人看了會難受的!”
白又白小口小口地喝著水,好奇地聽著那個人類自說自話:“你們這個年齡啊,確實容易這樣,我也理解。但是啊,孩砸,你聽大叔一句勸,你現在覺得坡太高坎兒太深,過不去啦,那是因為你還小,腿還短。等過兩年,你長得高高的,再回頭看,嗐!抬腿一邁就過去了。”
白又白:“……”
什麼溝啊坎兒的,還腿短?她可是隻兔子,蹦起來能嚇死他!
她對這個人類說了謝謝,並謝絕了他的護送請求,自己拿著那瓶水往符桃家的方向走去。
她腦海裏回響著他的話:她的“家人”會難受的——那個小白唐,隨便看個社會新聞都會哭鼻子,等她醒來發現“小白”沒了,也不知道會難過成什麼樣子。
——所以她更不能這樣借酒澆愁呀,她不能真的“沒了”,她得好好地活下去,等白唐的身體養好了,她還要回去呢!
保安大叔目送“小女孩”消失在單元門口,搖搖頭,剛想走,忽然看到牆角那兒有隻小貓咪,那麼小,好像才幾個月的樣子。
他眼睛一亮,一邊掏口袋一邊出聲喚貓:“花兒花兒花兒花兒……”
阿雪:“……”
幾百年過去,許多東西消失的消失、改變的改變,這熟悉的喚貓聲調居然一代一代傳承了下來。
它從那人的腳邊蹭過,沒有理會他掏出來的零食,跑了。
*****
“符桃,你有沒有覺得,這貓今天有點傻?”
符瑞弟弟下播之後半躺在沙發上放鬆,小黑貓趴在他身邊,一動不動地任他撫摸,一點都不像之前那樣看他不順眼。不光現在,從他放學回到家,這隻貓就一直這麼乖,簡直像隻假貓。
符桃在自己的房間和蕭熠視頻,不知道在聊什麼,一會嘰嘰喳喳一會嘻嘻哈哈,沒有理會他。
符瑞弟弟覺得這貓不跟他作對之後好像少了點兒什麼似的,讓他蠢蠢欲動,總想找點事兒幹。
他站起來走到符桃房間門口敲敲門,說:“符桃,蕭熠姐送的那箱貓咪棒棒糖你放哪兒了?”
“自己來拿!”符桃在房間裏喊了一聲。
符瑞弟弟開門進去,符桃指指書架,符瑞弟弟不知為何一眼就看到了她的手鏈,也不知怎麼眼睛忽然有點不舒服,就嫌棄地說:“你這戴的什麼東西啊?這麼辣眼睛。”
符桃:???
她說:“你什麼審美眼光,這手鏈多少女心啊。”
蕭熠的聲音從視頻那頭傳來:“哈哈哈哈他直男審美。”
“‘少女心’?從小到大我就沒見她有過這東西,是吧蕭熠姐。”他說完就拿著貓咪棒棒糖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