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下過雨的大路上,滿是泥濘的水坑,蘇雪落隱約能從泥色的水麵上看清自己的樣子。

臉還是那張臉,隻是麵黃肌廋的,兩個麻花辮子倒是梳的整齊,垂落在肩上。襯衣不太合身,紮在洗的發白的藍色棉布褲子裏,腳上的那雙補了又補的舊膠鞋過大,隻能係緊鞋帶才不會掉,但一路走來已經進水,就算是夏天,她也覺得十分難受。

正想找個地方脫掉鞋子,一陣眩暈感襲來,不屬於她的記憶鑽進腦子。

“你好,請問你是蘇雪嬌嗎?”

剛整理好腦中那些信息,一個禮貌的女聲傳了過來。

她強忍住眩暈感,睜開眼看過去,就見著一個穿著藍色嶄新工裝,麵目和善的女人看著她。

“蘇雪嬌她……”

“她不是,我才是蘇雪嬌。”

原本打算解釋清楚的蘇雪落剛開口,就被後頭蘇雪嬌的聲音打斷。

蘇雪落穿書了,今天是被養父母推過來頂替蘇雪嬌相親的日子,說是相親,其實這是從爺爺那輩定下的娃娃親,蘇雪嬌也和對方通了半年多的信件,隻等著到時候周成勳從部隊放假回來就定親結婚。

可前不久周成勳在一次任務中受了傷,以後都隻能坐在輪椅上過日子。

蘇雪嬌知道後哭鬧著不同意嫁過去,蘇父蘇母卻舍不得這門親事帶來的好處,明麵上兩家門當戶對,實際上蘇家現在是空有殼子。而男方因為這次的任務,直接晉升成為最年輕的少校,並且還能夠繼續在軍中從事文職,他仍舊前途無量,有機會高升。

不用提男方父母還表示,如果蘇家要退親,他們表示理解,但如果蘇家不退親,他們願意出比之前多三倍的彩禮,算作是他們對蘇雪嬌的補償。

除此之外,男方家就他這麼一根獨苗苗,以後周家的一切還不都是嫁過去的女兒的?

可蘇家父母又拗不過蘇雪嬌的哭鬧,也怕蘇雪嬌到時候會做出逃婚等過激的行為,反而讓兩家鬧的不愉快。

於是便想出了讓聽話的蘇雪落頂替結婚的主意來。

蘇雪落不是蘇家親生的孩子,讓她代替蘇雪嬌嫁給一個殘廢撈好處,讓蘇雪嬌將來嫁一個更好的人家,簡直就是一箭雙雕。

但蘇雪落很快就被聰明的男主試探出真實身份,於是丈夫厭惡,公婆刁難,小姑嫌棄,她花費了許多年,才終於讓這一家人勉強接受了她。

可有那樣扒著她吸血的娘家,她的日子又能好過到哪兒去?

雖然做了少將夫人,可外頭光鮮亮麗,內心裏卻苦的像是蓮子心,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就鬱鬱而終。

記憶到這裏就結束了,她很難理解這樣的劇情。

沒料到,她成了這本天雷滾滾的書中同名同姓的蘇雪落,還恰好是在她步入死亡婚姻的開始。

冤有頭債有主,少將男主周成勳的通信對象是蘇雪嬌,那就應該蘇雪嬌來相親。

沒想到現在居然是蘇雪嬌自己跑的氣喘籲籲的過來接下親事,仿佛生怕自己搶了她的好事兒一樣。

不對勁。

真的很不對勁。

但蘇雪落並沒有表現出來,隻是低下頭,默默的退到了蘇雪嬌的身後,就像原主本來的性子那樣。

“那她……”

和善女人看向蘇雪落手上的那條杭綢絲巾,說好這是信物的,不然她這個中間人哪裏認得蘇雪嬌?

“姐姐她不舒服,我便拿著信物過來,想帶您去家裏的。”

這次,蘇雪落率先紅著臉開口,把蘇雪嬌到嘴的那句‘妹妹不懂事,偷了我的絲巾來玩’給堵回去了,還偷偷的看了蘇雪嬌一眼,似乎是在詢問她這樣回答可不可以。

蘇雪嬌心中不滿,但當著中間人的麵卻不好表露出來,隻能點點頭,裝作虛弱的樣子補充:

“我是覺得這樣不太禮貌,這才撐著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