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的舞蹈教室內,一個男孩正對鏡席地而坐。他頭發亂糟糟的,早上出門穿的白色衛衣早已分不清了顏色,上麵還深深淺淺地印著一些腳印。

男孩盤著腿,對著鏡子檢查著臉上的傷痕。他細而長的雙眼皮下,一雙杏眼黑白分明,濃密的睫毛忽閃忽閃的,像兩把小扇子。

似乎是一不小心扯到了破皮的嘴角,他倒吸了一口涼氣,蹙緊了眉頭。

“哼,下手還真重。”

宋芽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抬頭看向牆上掛著的時鍾。

他還有時間。

他將自己的頭發又揉亂了幾分,把衛衣的領口往下扯了扯,隱隱約約地露出脖子上細微的抓痕,讓自己看上去更淒慘一點。

做完這些後,宋芽就垂著頭盯著地板,開始醞釀淚意。

秒針嘀嗒嘀嗒地走著,室外由遠及近,漸漸傳來一串歡快的腳步聲。

腳步聲在後門戛然而止的時候,宋芽適時地抬起已經蓄滿淚水的雙眸,委屈巴巴地從鏡子裏看向呆住的來人。

他抱著膝蓋,蜷成小小的一團,坐在那裏可憐巴巴地望著張笙。

張笙心頭咯噔了一下,扔下手中的飯盒就衝過去跪在他身旁。

“誰又欺負你了?!”他咬著後槽牙,陰沉著臉,手上小心翼翼地幫宋芽檢查著傷口。

“不關他們的事,是我沒有保護好自己。”宋芽毫不反抗地任他翻來覆去地查看,低垂著淚眼,睫毛都在顫抖。

張笙都不需要用腳趾頭想,就知道這事肯定和裴東朝脫不了幹係。他精致的桃花眼裏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張揚,取而代之的是衝天的怒氣。

“看我這次怎麼收拾裴東朝這個王八蛋!”

他倏地一下站起身,在教室裏掃視了一圈後,扛著角落裏的掃把就氣勢洶洶地衝出了門。

宋芽一聲不吭地跟在了他的後麵。

見小魔王像孫悟空耍著金箍棒去收拾妖怪一樣,拎著個掃把就往演員部走去,路過的工作人員連忙小跑著去辦公室搬救兵。

從小到大,這種場景每個月基本上都要上演一兩次。他們從一開始手足無措地捧著被張笙捅下來的天花板麵麵相覷,到現在已經能夠輕車熟路地麵對即將而來的“戰爭”了。

“裴東朝,你丫的給老子滾出來!”張笙撞開表演教室的門,衝著裏麵嚷道。

裏麵正坐著吃飯的小演員們見他來勢洶洶,一個個都心虛地低下頭,互相擠眉弄眼著,最後又習慣性地看向坐在一旁翹著二郎腿的裴東朝。

聽見自己的名字在大樓裏回響,裴東朝正在打開盒飯的手頓了一下,不屑地冷哼了一聲。

他這次來得倒是比以往快了一些。

見裴東朝熟視無睹地繼續打開著自己的盒飯,然後竟然事不關己地吃了起來,張笙感覺一股氣血瞬間就襲上了腦袋。

他掙開宋芽拉著他的手,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到裴東朝麵前,手中的掃把一揮,盒飯應聲而落,裏麵的飯菜灑了一地。

“張師哥,你不要太過分!”旁邊有小演員看不過去,挺身說話。

“就是,宋芽自己上表演課沒做好保護措施,我們都是學表演的,難不成還要假裝揍人嗎?”另外一個不怕死的冒了出來

“那要你去死,你死一個我看看啊!”張笙怒吼一聲,拿著掃把把兒對準他的腦袋,“你他媽再多說一句,信不信我今天就讓你卷鋪蓋走人!”

那演員忿忿不平地噤了聲,公司裏誰不知道張笙是老總的小舅子,往日裏他在公司就是橫著走的一個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