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沼將手中茶盞放下時,麵上少了幾分笑意,多了幾分冷漠。
“這個地方,不適合阿沼來。”百裏雲鷲為穆沼將他一口喝空了的茶盞滿上,淡淡道。
“照你這麼說,什麼地方才適合我去?”穆沼往後一靠,翹起了腿,嘴角又掛上了笑意,“這次出來,是來吃童涯那小子的喜酒的,可不是特意來瞧你的,你可別自個兒往自己臉上貼金以為我是專程來瞧你的。”
“我知道。”百裏雲鷲表情不變,似要再說什麼,穆沼忽地坐直身抬手橫在百裏雲鷲麵前,一副緊張的表情道,“停,你個和尚不要再對我叨叨什麼,我難得出來這麼一趟,拒絕你在耳邊念經!”
百裏雲鷲靜默地看了穆沼少頃,忽而輕輕笑了,“好。”
穆沼籲了一口氣重新靠回椅背上,撈過百裏雲鷲重新為他滿上的茶就喝,百裏雲鷲依舊端端正正地坐著,輕啜著杯中茶汁。
時光仿佛又回到了六年前,回到了曾經在溯城雲王府裏的日子,他們一個是玩世不恭的紈絝少爺,一個是世人懼怕的鬼王爺,一起坐在鬼厲閣外的亭子飲酒品嚐,一個總是開著各種玩笑,一個總是隻靜靜地聽著,偶爾搭話。
那樣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穆沼喝完第二杯茶後不說話了,隻是微閉著眼將腦袋枕在椅背上,似假寐般。
半晌,百裏雲鷲淺聲問道:“留幾天?”
“三天。”穆沼並未睜眼,像一個出門遊玩的少爺般晃著腿說著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這半年來西邊似乎不大太平,我需要親自去看看,三天後拐到那邊去。”
“西邊?”百裏雲鷲微微蹙眉,“那邊常有蠻夷肆虐,的確不太平。”
“嘖嘖嘖,真是好久沒有聽到你這麼拐彎抹角地說關心我的話了。”穆沼搖搖手中的折扇,笑吟吟道,“我說,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你要是關心我直說不就得了,倒還是像從前一樣說話隻愛說半句。”
百裏雲鷲微微一笑,“阿沼不是說我變了?”
“那不一樣好吧!”穆沼睜眼,不給麵子地白了百裏雲鷲一眼,見百裏雲鷲隻是淡淡笑著,笑意更濃了,“鷲,看來你這幾年過得很好。”
“是。”百裏雲鷲並不否認,嘴角的笑容不知不覺的揉進了幾抹溫柔,“全是托了阿沼的福。”
“你倒學會客氣了?什麼福不福的,你是我最好的弟兄,你我二人必要有一人過得好不是?”穆沼微斂眼瞼,“看到你過得好,我才覺得當年那樣做是值得的。”
百裏雲鷲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穆沼,他知道穆沼心中在想什麼,但是他不能選擇,因為他根本就沒有選擇。
少頃,穆沼又重新抬起了眼瞼,直視著百裏雲鷲左臉上的麵具,微蹙了眉心道:“都離開溯城了,還戴著這玩意兒?”
“總歸取下來會嚇人不是?”百裏雲鷲淡淡一笑。
“讓我看看。”穆沼的神情忽然變得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