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為這一個玩笑,百裏雲鷲沒有察覺到,有一道黑影自院牆外一閃而過。
琴簫和鳴,與淡淡的熏香一齊繚繞在屋中梁上,顯得夜的寧謐靜好。
然若是細聽的話,便會感覺得到今夜的琴聲有些合不上簫聲,似乎撫琴之人有些心不在焉。
一襲勝雪白衣的蕭安心臨窗而坐,墨發垂肩,眉目溫然,手中一支白玉簫,悠然的簫音自他起起落落的修長十指間流溢而出,明明沒有絕世的容貌,卻讓人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便移不開眼,倘若不去看他身下的木輪椅,他靜然溫和的模樣恍惚令人覺得他本該是畫中的傾世公子。
一雙溫和如水卻又璀璨得似能裝下整個星空的眼眸,此刻正望著撫琴之人,眼神溫柔得如三月裏最暖人心的春風,如一泓氤氳著暖意的溫泉,那凝眸專注的模樣,似乎要將眼前之人揉化他溫柔的眼波中一般。
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此刻的眼神是多麼的溫柔,但是君眉知道,他這樣的揉滿滿腔溫柔的眼神,僅僅是對於眼前這個正在撫琴的女人而已。
一曲罷,蕭安心將白玉簫輕握在手心,看著仍在撥弦的白琉璃,聲音溫和道:“白姑娘。”
白琉璃似乎沒有聽到蕭安心的聲音,亦沒有意識到一曲已終,十指仍落在箏上,然她卻又不再撫曲,而是有一下沒一下地撥著琴弦,盡管她的神色淡淡,但她的舉動卻已經將她的心不在焉完全表現了出來。
看著白琉璃心不在焉的模樣,蕭安心溫柔得近乎能化出水來的眼神中似有淺淺的哀愁浮上,使得身子本就羸弱單薄的他顯得愈加蒼白羸弱,令君眉的心跟著生生擰疼。
“白姑娘?”蕭安心又喚了白琉璃一回,這一次白琉璃才以手輕按住微顫的琴弦,抬頭看向蕭安心,禮貌地淡淡一笑,“少公子叫我?”
蕭安心這幾日的脈象很平穩,證明她的醫治方法行得通,她尚且不敢拍胸脯保證能讓他平安到老,不過至少他這三個月內不會受病症的折磨,至於如何讓他的生命再不受三陰絕脈的威脅,她還需慢慢研究。
這幾****不需為蕭安心施針,隻是他每天仍必須藥石不斷,她也無需一天前來蕭府兩趟,隻消每日亥時來為他診脈觀察他的病情,為時一個時辰,這一個時辰裏,他們或坐下談論詩詞歌賦,或合奏幾曲,或月下小酌。
雖與蕭安心相識的時日甚短,可她覺得,蕭安心之於她,不失為一個知己,明明隻是互不了解的兩個人,他們卻能由對方一句簡短的話中知曉對方心中想的是什麼,她是如此,他亦是如此。
天地廣廣,想要覓得一個無需多言便能心領神會自己心中所想的知己何其困難,而眼前的蕭安心,竟是讓她遇上了,於她這麼一個重活一世的人來說,何其幸運。
倘若她與蕭安心一齊靜坐時,沒有百裏雲鷲那個冷麵男一直在旁呆著的話,想來他們相談會甚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