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前夜那在千鈞一發之際救走白珍珠的男人,究竟是誰?是禹世然,還是另有其人?
白琉璃思忖著,眸光有些陰沉,抬起雙手看看自己的手心,慢慢地一下一下收攏著雙手五指,忽然向沙木吩咐道:“沙木,替我把掛在牆上的弓箭拿來。”
沙木一怔,然後恭敬應是,進屋取弓箭去了,大小姐一直以來用的都是長鞭,這些日子卻從不見大小姐使長鞭,現下大小姐要取弓箭,難道大小姐會用弓箭?
弓很沉,沙木兩手捧著都還覺沉手,大小姐雖然氣勢和打扮都像男子,可身子卻是女子的纖瘦,沙木不禁有些遲疑,大小姐能拿得動這把沉重的弓嗎,畢竟大小姐不是她這種從小做慣了粗活的奴人。
“大小姐,弓箭取來了。”沙木心裏雖這麼想,嘴上卻不敢質疑,隻敢將弓箭恭敬地呈上給白琉璃。
白琉璃淡淡應了一聲,未做絲毫遲疑地便抬手拿起了沙木捧在雙手裏的沉沉樺木弓,入手的確很沉,白琉璃卻是麵不改色,仿佛她感覺不到樺木弓的沉重一般,沙木難免驚訝,隻見白琉璃又向她伸出手,沙木連忙從挎在臂彎的箭筒裏抽出寥寥幾支箭的其中一支遞給白琉璃。
箭頭的鋼簇滿是鏽蝕,箭羽沾滿厚厚的灰塵,看得出這一把弓箭已許久許久沒有人用過,便那麼靜靜地掛在牆上,隨歲月陳舊,仿佛它已經成了一件裝飾品,而非一件可以取人性命的利器。
白琉璃將箭矢接過,用指尖輕輕擦掉箭杆上的灰塵,彈掉箭羽上厚厚的灰,製作之初的白色鳥羽此時已成灰色,羽毛或疏或散,鋼簇箭頭更是滿布鏽蝕。
白琉璃用帕子擦拭著鋼簇箭頭,動作輕柔,仿佛在對待一件寶物一般。
這是腦子裏最溫暖的記憶,是白琉璃的親娘夏侯暖最鍾愛的弓,是她的爹親手為她削製的,自從這間藥閣再沒有那個溫柔的身影之後,這把弓便掛在牆上再未取下,就連她的靈魂進駐到這個身子,她也未動過牆上的這把弓,她尊重這個身子的記憶,把這把早已被年月和灰塵封塵的弓當做一種對親情的懷想。
隻是現在,她想觸摸這把弓,這把澤國女豪傑所愛的弓,夏侯暖有著過人的臂力與精準瞄殺力,是以這把弓才會如此長大沉重,百步穿楊在她眼中也不過是信手拈來的小事,那麼她這具流著夏侯暖骨血的身子,不知繼承了夏侯暖這樣本事的幾層。
如今已不是她再繼續將這把弓當做觀賞品的時候,她要清楚地知曉這具身子的實力,前夜對白珍珠一事的失手讓她覺得有一根梗橫在她的心裏,擰不斷揮不開。
如今的她不是前世身為修羅殺手的她,除了速度她還能勉強地發揮出來之外,無論臂力腿力還是體力,都遠遠不及從前的她,這個身子除了很是健康之外,倒真如坊間所恥笑的毫無優點可言,低下的內力,“自成一家”的雜亂身手,她不明白白家明明為武學世家,為何這具身子偏要放著這一切的好不學。
罷,總之這個身子如今是她的,一切都將會和從前的白琉璃不一樣。
“沙木,在這張半張帕子掛到月門下。”白琉璃斂了斂眼神,將手中的帕子撕成兩半,將其中一半遞給沙木,前世的她百步穿楊完全不在話下,如今對於這具身子而言,她不求百步能穿楊,退五十步看看能否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