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人背倚著牆,身子歪斜,左手手肘撐在窗欞上,明明已是寒涼的秋日,他右手卻執一把烏骨竹扇,正一下又一下緩緩地揮扇,像極一個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偏生那紈絝子弟一般的一舉一動都帶著一股倜儻風流與靜穆的祠堂格格不入。
此刻,他那顧盼漣漣的眼波在周遭眾人麵上掠過一遭後最終停留在白琉璃身上,他眼角本就有些深刻的笑紋在定睛在白琉璃身上時變得更深了些,好似捕捉到了什麼有趣的獵物一般。
幾乎所有人都將目光聚到了淺笑的男子身上,男子卻像感覺不到他人的注目一般,隻自顧自地揮扇笑著,“難道我說得不對?整個帝都的人都知道白家家主死得那叫一個蹊蹺,不僅活活被悶死,還被用刀子擦擦擦地劃破了臉,最後由白家的大管事親手將棺木下葬,就算她命大沒被悶死也沒被疼死,她也爬不出已經下葬了的棺材吧?”
“還是說——”男子的話令眾人聽得有些愣怔,也令白珍珠微微蹙起了眉心,隻見男子嘩的一聲合上了手中的竹扇,再“啪”的一聲以竹扇打在自己的掌心,盯著白琉璃笑得玩味深深,“現下自稱白家家主的你根本就是個死人?”
死……死人?
“嘩——”一石激起千層浪,堂子裏那些平日裏身份高高在上卻膽小如鼠的高官貴人們再也不管什麼儀禮不儀禮了,看準門口就大步邁開了腳步,他們要離開白家,離開這個讓他們一驚一乍的晦氣地方!果然惡女所住過的府邸就不該來!
一時之間,不管白珍珠和府中下人如何勸阻,滿堂賓客都盡數離開。
白琉璃無視再也無法鎮定的白珍珠,隻是靜靜地看著那倚在窗戶邊笑意濃濃的紫衫男子,隻見他正興致勃勃地看著滿堂的騷亂,忽而還伸出手中的折扇點醒著恨不得一步就飛出白府的人,“哎哎哎,王大人,別光顧著跑,小心你的腳下啊。”
能來到白家祠堂參加白家家主繼任儀式的人,身份都不會簡單,而且自踏入這間祠堂開始,白琉璃都沒有發現他的存在,是她現下的覺察力不夠?還是這個男子的內力太強,強到足以使自己的氣息完全融於空氣中讓人無法覺察到他的存在?
那麼,這個紫衣男子是——
當祠堂重新變得空敞肅然時,一名身著淺藍素色棉布衫小廝打扮的少年慌慌張張地從院外衝了進來,卻隻敢站在門檻前沒在往裏走,顯然是知道儀禮的,知道他這樣的下人身份不能再往裏靠近,隻見他慌張的眼神迅速地掃了一圈廳堂,在看到正仍倚在堂子邊角悠閑搖扇嘴角含笑的俊美紫衣公子後,立刻向白珍珠頻頻躬身賠禮:“白大人,請您原諒我家少爺的無禮,小的代他向您賠禮了!”
少年一下一下地點著頭,反複重複著這一句話,聲聲謙卑恭敬,似乎恨不得將頭磕到以取得白珍珠的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