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過年了,本該歡歡喜喜的,可李老太這會的心卻是哇涼哇涼的。
這事得從她去廠裏領勞保工資說起。
這天一大早李老太交代了四個小的幾句,收拾了下,就坐車去紡織廠了。
到了廠裏財務科,連隊都沒排,順順當當的拿了錢,她也沒耽擱,想著去附近的農貿市場看看。
才出了廠門就看見老姐妹秀英,倆人有日子沒見了,就站那聊了會,李老太這位姐妹秀英好奉承人,一點事喜歡說的比天還大。
“你看你老有福氣了,兒子和媳婦都在我們廠上班,過年領東西都是雙份的。”
李老太心裏雖然得意,可話語裏還是帶了點矜持:“你兒子不一樣在我們廠裏?聽說你那媳婦單位也不錯。”
“我媳婦那單位?大集體有什麼好的?”秀英誇張的歎了口氣,繼續說道:“過年就拿了兩袋麵粉回來。哪裏像我們廠又是魚,又是肉的,你不知道我兒子那天把青魚拎回去,我都樂死了......
“什麼青魚?”李老太一愣,忙問道。
“廠裏發的大青魚呀,有這麼長,這麼大,你家發的大不大?不過不大也沒事,你家有兩條呢!”
李老太這會臉色快成鍋底灰了,含糊的點了點頭。
這會她也沒心思聊什麼天了,隨便應付了兩句,和秀英分開後李老太又折回廠裏工會問了個清楚,等知道過年不僅發了米麵油,還有一條青魚和半扇排骨後,李老太整個人氣的都快炸了,忍了又忍強壓住火氣,急匆匆的就坐車往家趕。
她怕再不走,會衝到兒子媳婦的車間給他們一頓好罵。
好不容易到了家,李老太想歇會消消氣,沒想到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原來早上李老太出門前交代了讓三個丫頭洗羽絨服。
吃完早飯,貝貝拿了兩個盆給她和她姐的衣服泡上就洗開了。
家裏沒有洗衣粉,因為李老太說用了那東西淘不淨衣服,還費水的不行,所以貝貝和寶寶隻能把衣服用肥皂先打了一遍,就著有肥皂的地方,用手開始搓了起來。
別看寶寶燒菜做飯不會,衣服是卻從小就洗的。羽絨服雖然厚重,她們兩個小的齊心協力,不出一個小時,兩件衣服倒是全都洗好了。
洗完晾好,貝貝又灌了個熱水袋捂手。姐妹兩嘻嘻哈哈湊作一堆,頭挨頭的說笑。
這可把一直站旁邊冷眼瞧著的趙麗麗氣壞了,扭頭一哼就回裏間去彈琴了。
小明因為人小加上李老太不舍得孫子受凍,就沒讓他洗,這會正在房間裏搭積木。見趙麗麗進來,歪頭問道:“麗麗姐,你衣服洗完了?”
“哼!”
趙麗麗壓根就沒想過要自己洗,等她媽回來洗不就完了。至於李老太交代的話她也當耳旁風,誰洗不都一樣,又沒讓李老太自己動手。
她從盒子裏拿出電子琴,插上電,丁丁咚咚的彈了起來。
小明整天被張文剛耳提麵命的教育,要讓著麗麗姐,麗麗姐彈琴不許打擾她。這會見趙麗麗彈琴,也不敢在旁邊鬧騰,翻開本小人書看了起來。偏偏看的有了興致,又覺得有趣,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趙麗麗本來就彈的心不再焉,這會聽見小明笑的咯咯的,還以為在嘲笑她不會彈。這還了得,猛的站起了身,推搡著小明就把他往外趕“去,去,出去!別打擾我彈琴!”
寶寶姐妹倆正在外麵說話,聽見裏屋的動靜就圍了過來。
“你憑什麼叫他出去?你別推他,聽見沒?”寶寶見討厭鬼這麼說自家弟弟,立馬不樂意了。
趙麗麗眼一瞪,橫聲道:“他影響我彈琴了!”
“我們還沒說你彈琴影響到我們呢,整天叮叮鐺鐺吵死了。麗麗姐,你這電子琴也學了這麼久?參加過考試麼?上台表演過麼?”
“什麼電子琴,我學的是鋼琴。不懂別亂說,鄉巴佬!”
貝貝走到小明跟前,拉起他的手,柔聲說道:“麗麗姐說你影響她彈琴,你在房間裏幹啥了?”
小明雖然小,但對他是好是賴還分得清楚。聽小表姐問他,眼裏立刻噙滿了淚水,漲紅了小臉,說道:“我啥也沒幹,在看小人書,麗麗姐就來推我。”說完,拿手指指著趙麗麗。
趙麗麗被小明一指,再聽他說的話,感覺自己就像童話裏專門欺負人的巫婆。有心想說兩句,又不好解釋因為自己懷疑小明嘲笑她,才把他趕出去的。
這一時有些下不來台,趙麗麗惱羞成怒的吼了聲:“不理你們了!”說完,“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順帶上了鎖。
寶寶那脾氣看她這樣,哪肯罷休。伸出小拳頭使勁砸著門,嚷道:“開門,又不是你家,你還鎖門你,快開門!”
恰逢這時,李老太進了家門。
一進門就看到大外孫女在那砸裏屋的門,本來就一肚子的火氣,這下瞬間爆開來了。三步並作兩步的,上去就給了寶寶腦門一下。
打完,還扭著她的耳朵往外拽:“一個一個的不收拾你們,就上天了是吧?”把寶寶疼的捂著耳朵直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