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災終究是到來了。
苦雨、淒風、雷電。陰沉漆黑的天色將村莊吞沒,唯留下灼目的電光,在震耳欲聾的雷聲之後一次又一次地落在村內。
幾乎每一個角落。
慘叫與悲鳴此起彼伏,可又太過渺小。雷聲一蓋,便什麼也不剩下了。
而在這瓢潑大雨之中,一位模樣不過十八九歲的女孩兒正伏在地上,狼狽地喘著粗氣。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她身後的老者聲音沙啞局促,一邊說著,一邊將她推向深不見底的池塘。
“要趕快把她獻上……天道……”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這麼想著,用盡最後的氣力撐著地麵、坐起身來,將目光投向老者,震聲說道:
“阮文樂——”
“我早警告過你的!”
“現在,放我出去。這村子還能有一絲活路!”
此時此刻,作為玩家,一個曾經的職業玩家。
江倚晴不得不承認,這個加上了人情世故、更加難以預測的新手任務,對於毫無修為的她來說,實在是太難了。
令人絕望的是,在聽得她的喊話之後,老者也絲毫沒有停下的念頭;且她一路掙紮,此時早已接近力竭了。
她最終還是被丟進了這片池塘裏。
嗯,以“獻祭”的名義。
冰冷的池水浸透衣裳,江倚晴一激靈,神誌倒是清醒了不少。她在水中撲騰了兩下,還是阻止不了下沉的身體——老者在她的腳下綁了石頭,此時石頭的重力起了效用,正將她一點點往塘底拖去。
難道真要交代在這了?
她終於後知後覺地感到害怕。
求生的本能促使她開始掙紮,奮力地向上遊去;卻因慘淡的身體數據、並沒能讓她與死亡拉開距離。
喘不過氣、身體也好冷。
江倚晴在下墜之中,心中愈緊,鼻腔亦迸發出苦厚的酸意。但這池子卻連流淚的機會都不給她,脫離眼眶的淚水在一瞬之間便與池水相融,再無聲息。
直到失去意識之前,她才恍惚地瞥見一塊飛揚的黑色衣角。
好像是他?可是……
這一切的開始,還得從一周前說起。
彼時江倚晴還未開始任務,隻在山中全神貫注地捕兔作為口糧。努力了一上午,她堪堪進入狀態,就被一聲尖銳的質問打斷了進程。
“全村就你一個五靈根,還好意思拿這藥草啊?”
其聲來自於一位衣著華麗的總角少年。
他模樣不算出眾、神情倒是傲然且嘲諷。此刻正揚著下頜,氣勢洶洶地向眼前的人發出質問。
而被質問的對象——
跪坐在他麵前的少女容姿姣好,眼中卻滿是怯意。
少女抿唇沉默半晌,終是艱難地說道:“對、對不起……這個不是給我的,是給父親的……”
聽她搬出父親的名頭,少年麵上的銳意才削減些許,卻並未就此滿足。他輕哼一聲,從少女手中奪過一株藥草,一扯,便斷了草莖。
見此情形,少年嘴角一勾,冷笑道:“這麼低級的藥草,你也好意思拿去給村長?”
“五靈根就是五靈根,連藥材孰好孰壞都看不出來!”
……
蹲在樹後守株待兔(字麵意義)的江倚晴有些不淡定了。
五靈根招你惹你了?!
她看了眼不遠處就差一點便能掉進陷阱的兔子,又探出頭,瞥見少年正要伸手去奪其他藥草的動作。
顯然,是千鈞一發。
她深吸一口氣,還沒來得及在麻辣兔頭和見義勇為之間作出取舍,身體就先一步鑽了出去……
樹下的草叢一陣翻動,少年被窸窸窣窣的聲響吸引注意,手中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二人的衝突姑且中斷,取而代之的,是兩雙齊刷刷望向草叢的眼睛。
難道是山獸?
少年眉頭一皺,腳步微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