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日頭上,安國君府派家老送來一劄,請呂不韋過府敘舊。呂不韋如約前往,安國君沒有著太子冠帶,也沒有在國事廳接待,而是夫婦設家宴待客。席間安國君嬴柱除了再三表示謝意與勸飲,便很少說話,倒是華陽夫人關切地將子楚情形問了個備細。暮色時分呂不韋告辭,嬴柱執意送到府門看著呂不韋登車遠去方才回身。此後兩旬,便沒了動靜。
“你也急了?”蔡澤嘎嘎一笑,似乎有些幸災樂禍。
呂不韋淡淡一笑:“我來找你對弈,不高興麼?”
“啊哈!當真不要老夫指點?”
“成事在天。不韋隻將人交給太子便是,他不急我急甚來?”
“蠢也!那是太子的事麼?太子做得主,能等得一月?”
“便是老秦王也是一般,聽其自然。”
“嘿!你呂不韋沉得住氣也!”蔡澤頗是神秘地壓低了聲音,“想在秦國立足,老夫便給你支個法子!你要走了,老夫好酒不就沒了?”呂不韋哈哈大笑:“四海之內,不韋隻要活著,少不得你綱成君好酒,有沒有你那法子一個樣!”“錯!老夫偏說!”蔡澤忽地從大石板上滑到了呂不韋身邊,噴著濃鬱的酒氣,“我等都是山東士子,不相互援手成何體統?老夫明說,借著老秦王尚能決事,立即上書請見,請老秦王直接下詔使異人公子認祖歸宗,大行加冠正名禮,明其嫡王孫身份!”
“遲早之事,如此急吼吼好麼?”呂不韋還是淡淡一笑。
“蠢也!”蔡澤拍著石板,“遲早之事那是嬴異人!你卻如何?不想自家全身之策?公子可拖,你不可拖!如今公子心急,你正好推出他前頭出麵,老秦王豈能不準?可你呂不韋卻反而勸公子莫急,當真怪矣哉!”
“順其自然便不能全身了?”
“不能!”蔡澤呼呼大喘,“老秦王高年風癱,命懸遊絲,縱能保得幾年性命,可誰能保得他始終清醒?你不在老秦王生前立定根基,若其一朝歸去,安國君那肥軟肩頭撐得秦國強臣猛士?其時……咳!口滑口滑,不說也罷!”
“我沒聽見,綱成君再說一遍。”
“好啊!沒聽見好,沒聽見好!”蔡澤嘎嘎笑了起來。
“來,擺棋如何?”
“好!擺棋!”
濃蔭之下微風輕拂,悠長的蟬鳴中棋子打得啪啪脆響。一局未了,蔡澤便橫臥石板大放鼾聲。呂不韋笑了笑起身,喚來遠處大樹下的童仆照料蔡澤,便悠然去了。
嬴異人散漫地撫弄著秦箏,心下卻是煩躁沮喪極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