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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不韋顫抖著雙手揭開了頭前第一幅麻布,便大嚎一聲撲到了冷冰冰的屍體身上……良久醒來,呂不韋披散著長發揮舞著棉袍大袖竟是一聲震動山穀的呼嘯——嗚呼!烈士死難兮,我心淪喪,長歌當哭兮,大義何殤,荊雲等我……一頭便撞上了那方黑色墓碑!

三日之後呂不韋再次醒來時,已經是身在離石要塞了。當嬴異第一次人小心翼翼的來探望他時,竟驚得大叫一聲跌倒在地——斜倚軍榻的呂不韋蒼白瘦削形同骷髏,一頭白發散亂在肩兩眼隻直勾勾盯著虛空一臉茫然!嬴異人費力爬出帳外又爬進蒙武大帳,隻說得一句:“快!邯鄲毛公……”便哽得昏了過去。

當夜,兩騎斥候飛往邯鄲,蒙武鐵騎也秘密拔營兼程南下了。

第七章 流火淫雨勒石棰拊以鞭王族(1)

安國君嬴柱星夜趕回鹹陽,迎接他的卻是一場極為尷尬的災難。

家老緊急報信說華陽華月兩夫人被廷尉府拘拿,傳聞罪名紛紜不清。嬴柱頓時急懵了過去,及至蒙武匆匆趕來,他依然愣怔不知所措。蒙武吩咐亂做一團的家老衛士侍女一體退下,啜著滾燙的釅茶陪著這位王族父輩人物默默地坐著。嬴柱渾然無覺,間或一聲長籲卻始終沒有一句話。良久,蒙武一拱手道:“小侄之見,君伯當回鹹陽。”見君伯隻是歎息不語,蒙武又道,“君伯雖奉王命,領小侄策應公子離趙。然據連番探報,公子不會在三月解凍之前貿然逃趙。君伯盡可南下,小侄留離石要塞策應足矣。”嬴柱卻突然開口:“咄咄怪事!你說甚個因由?”蒙武思忖道:“常理揣測,內眷獲罪無非兩途,不是受夫君株連便是私幹國事。如今君伯安然,夫人獲罪便可能與國事關涉。”嬴柱皺著眉頭一副不願意相信的神色:“會否與楚國攻秦有關?”蒙武笑道:“方才也是小侄冒昧揣測,實情卻是難說。兩夫人本是楚人,也難說沒有此等可能。”蒙武謙和持重不做反駁,倒使嬴柱沒有了羅列種種可能的興致。“難亦哉!”默然片刻嬴柱長歎一聲,“蒙武嗬,我身負王命職司密行,何能擅離河西也!”蒙武一番沉吟,依舊是謙和地笑道:“依小侄之見,陡發如此大事,很可能有王命隨後召君伯還都。君伯還是準備起程為好。”嬴柱正在沮喪地搖手搖頭,便聽帳外馬蹄聲疾!隨之便是太子衛士分外響亮的報號聲:“王命特使到——”

王命簡單得隻有一句話:“太子著即還都,原事交前將軍蒙武。”嬴柱來不及讚賞蒙武,便坐著那輛因他病體不能長途馳馬而特製的輕便輼涼車兼程南下了.三日馳驅,到得鹹陽正是午後。按照受命被召的法度,嬴柱沒有先回太子府歇息,而是先徑直奔王宮覲見。意料不到的是,老父王並沒有召見他,隻有老長史桓礫出來傳了一句口詔:著嬴柱到廷尉府會事。便讓他回府歇息。

頭緒不明又受冷遇,嬴柱更不敢大意,當即出宮轉車趕到了廷尉府。廷尉府坐落在商君大道的中段,毗鄰當年的商君府。府邸不算高大雄闊,門前更非車水馬龍,卻有著一種簡樸靜穆的威嚴。嬴柱吩咐輼涼車停在車馬場,自己便徒步進了府邸徑直來到書房等候老廷尉。這老廷尉有個鹹陽官吏人人皆知的口碑,“冷麵惟一堂”。“冷麵”是說他從來不苟言笑。“惟一堂”則說他整日隻在廳堂處置公務,從來沒有人在書房見過他。嬴柱覺得兩夫人事實在難堪,不想在廳堂與老廷尉見麵,便選擇了在書房等候,寧可老廷尉下堂後再會事。一個粗手大腳的女仆煮好了釅茶便匆匆去了。嬴柱一盞茶尚未啜畢,女仆又匆匆回來,說老廷尉請他到廳堂會事。嬴柱搖搖頭一聲歎息,站起來便去了前院廳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