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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接趙狄軍報,平原君便料到呂不韋是要出閼與峽穀經晉陽外山道進入秦國的河西軍離石要塞.就實而論,在此之前平原君確實想不到呂不韋會走如此一條險狹路徑。他的預料是,即或呂不韋要逃,也會走武安滏口陘上黨從河東入秦一線。呂不韋是商人,這條路徑雖然遠了些,但卻是商旅道所熟悉的路徑,尤其是得到呂不韋曾經兩次派馬隊走這條路運貨入秦的密報後,平原君更加確信無疑。派趙狄率三千精銳騎兵守住武安之滏口陘的各處要隘,為的便是要在上黨之前的趙國老本土布下羅網,以防呂不韋萬一出逃。而今,呂不韋非但搶占得半夜先機逃走,而且走了這條隻有大將之才才能想到的路徑,委實是平原君所無法預料的。蓋因此路閼與穀橫亙當前,素來險狹車馬難行,在馬服君趙奢血戰勝秦之後險名更是昭著於天下。商旅運貨雖也圖近便,卻終是要車馬牛易行貨物安全,從來不走這條車不能方軌馬不能並行人如其中如同洞穴的險道。隻有將兵輕騎奔襲者,才以此路為上選。根本原因隻有一個——閼與穀人馬過多反而施展不開,但有一支精銳馬隊衝破阻攔,此路便是入秦之最近便道!當年秦將胡傷從閼與穀攻趙,為的便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逼近邯鄲;馬服君輕兵奔襲閼與穀死戰截殺秦軍,為的也是這咽喉地帶最能出奇製勝。這個呂不韋竟能從此路出逃,足見其有兵家將才!毛遂急報之後平原君驟然清醒,目下已到最要緊關頭,再蔑視這個呂不韋隻怕多年綢繆的保趙大計便要功虧一簣。親自率領自己的胡馬飛騎追擊,便是一定要在晉陽之前攔截住兩個要犯!

卻說荊雲馬隊出了倉穀溪一路西北飛馳,晨曦初露時便到了閼與穀口。

秦趙為敵後,閼與穀成為與滏口陘及武安並列的三大要塞。之所以成為要塞,便在於它是邯鄲與晉陽之間的最便捷通道。秦國從河西的離石要塞出兵越過晉陽東來,若閼與失守,一日便可抵達邯鄲城下。惟其如此,閼與穀出口(北)城堡始終駐紮著五千長於防守的重甲步兵;中段一道石砌長城飛駕兩山,有三千配備大型弩機的弓箭營駐防;入口(南)城堡則隻有兩千輕騎兵駐守,一千穀內,一千穀外。這是趙奢在閼與之戰後提出的三段防守謀略,當年的趙惠文王欣然讚同,從此便成為閼與要塞的防守傳統。

呂不韋久聞閼與要塞壁壘森嚴,一路隻疑惑這百人馬隊如何衝殺得過去。擔心是擔心,呂不韋卻始終沒有問得一句。他熟知荊雲的將才謀略,自己聒噪絮叨隻能徒亂軍心,當此最危機關頭,放手隨他調遣才是最明智的抉擇。

大雪飛揚迷離,天地一片混沌。呂不韋突然聽得馬隊中一聲低喝,所有戰馬便在倏忽間變成了從容小跑。前隊哨探同時飛出一騎衝向皚皚高山,舉著一支粲然生光的金令箭遙遙高喊:“平原君令箭!百騎隊急赴晉陽要務——”喊聲未落,人馬蹤影便淹沒在了茫茫雪霧之中。片刻之間,便聽半山中一聲響亮的銅鑼接著便是一吼:“馬隊過——”

飛越山口時,呂不韋才在蒙蒙晨曦中恍然注意到身邊馬隊竟是一色胡服皮甲與趙軍一般無二,心頭不禁猛然便是一熱!荊雲既能將平原君的金令箭打出且經過了趙軍辨認,便必然是有備而來。如此一想,自己的行蹤消息與諸般謀劃荊雲也是早早留心了。既然如此,荊雲為何不說給自己?蠢也!心念一閃,呂不韋便暗自罵了自己一句。荊雲若是先說了,其時胸有成算且與馬隊有遣散之約的自己能接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