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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子楚還國一波三折 先機行險(4)

此時的平原君府邸,卻是燈火通明弦歌聲聲。

依照久遠的習俗,正月年節的最後一日是要聚酒大宴的。“年”是一個蘊涵深遠的最大節候,過法也極是漫長講究:臘月便開始敬天敬地向天地稟報年來祈禱,“年”初是舉家歡樂享受天倫,隨後幾日漸漸延及族人親戚,“年”中(後世稱為元宵節)便彌漫村社鄉裏一團紅火,“年”末則是賓朋大聚。年末之重要在於窩冬之期真正結束,春日耕耘真正來臨,最後聚得一日共勉痛飲就此開元,便顯得分外不同尋常。還在“年”初之時,平原君便約定了與信陵君並一班名士在自家府邸年末聚飲。客居他鄉的信陵君無心此等應酬,便推辭笑道:“你那府邸官事忙亂,要聚飲便到我這破園來。”平原君卻是神秘地一笑:“還是我那裏,聚飲事小,教你看一出滑稽戲。”信陵君淡淡一笑渾沒在意。

年末這日雨雪紛紛,午後便有高車駛到信陵君府邸門前,卻是平原君門客總管毛遂親自駕車來接。信陵君不好拂意,便知會一班門客名士相跟了去。進得平原君府邸,卻見最大的第二進庭院全部搭起了牛皮帳篷,三百多張大案密匝匝擺開,百餘盞紅絲風燈懸吊一圈,照得大帳院一片通紅。身處帳中,天外雨絲雪花搖曳飛舞,帳內酒香彌漫冠帶滿座,竟是別有一番況味。待信陵君與門客名士就座,平原君便高聲宣布開鼎。酒過三巡,天色便黑了下來。正在司禮高聲宣呼舞樂登場之際,平原君一扯鄰座信陵君衣襟眼神示意,信陵君便起身跟著出了庭院大帳。

繞過一片冰封雪雕的大池,便是第三進書房。兩人落座,侍女便捧來滾燙飄香的煮茶。信陵君品茶間隻不說話,分明是要看神秘兮兮的平原君如何抖開滑稽戲的秘密。平原君卻是篤定,對信陵君狡黠一笑,便是啪啪兩掌。

掌聲方落,一股醺醺酒氣便裹著一個肥胖的皮裘黃巾人從大屏後搖了出來,擺得幾擺,黃巾人終於飄手飄腳地坐到了旁邊一張案前,一陣大喘氣道:“快!快送我回胡寓雲廬了。雲廬!曉得無?否則,有,有你兩老匹夫好看了!”平原君突然拍案:“羋亓!實在說話,你入邯鄲意欲何為?借醉隱瞞無甚好處!”黃衣人猛然一個激靈:“你,你等何人?這是甚個所在了?”平原君微微冷笑:“老夫平原君趙勝。座上大賓,赫赫信陵君魏無忌。你還想如何?”

突然,羋亓肥厚的嘴巴張得酒爵一般:“你?不怕秦國了!”

“長平大戰都沒怕,怕個老之將死的嬴稷麼?”平原君哈哈大笑間突兀變臉,“若得不信,老夫立即將你這楚秦肥子塞進虎籠,扒出五髒六腑,看老秦王卻能如何?”

羋亓驟然失色,忙不迭撲地拜倒不斷叩頭:“不能不能了!兩公子大名如雷灌耳,隻是此事重大,委實不能泄露,曉得無?惟求兩君明鑒了!”

平原君學著羋亓的楚音揶揄笑道:“曉得了曉得了,隻你對我說我不對別個說自不會泄漏了,曉得無?”

“曉得了曉得了。”羋亓嗬嗬笑著,“我對你說你不對別個說便不會泄漏了。真是!我如何想勿到此番道理了?”

一語未了,信陵君忍俊不住,噗的一聲將一口茶撲得滿案水珠。平原君卻渾然無覺隻淡淡一笑:“那便說了,說晚了我就對別個說了。”羋亓忙不迭搖手道:“不可不可萬萬不可,對別個一說豈不泄漏了?”平原君笑道:“你說我便不說,你不說我便說,曉得無了?”“曉得曉得,我說我說了!”羋亓哭喪著臉喘息一聲,“不!先來一大桶涼茶再說,我心烤在燎爐上,冒火了!”平原君嗬嗬笑道:“心燒沒事了,才說得利落了。說完了再茶,涼茶還得熱茶晾涼不是了?”“也是了。”羋亓轉著混沌的眼珠嗬嗬笑著,“說了無妨,實在也不是大事了。秦王立嬴異人為太子嫡子,秘不示外了。華陽夫人怕日久生變,急欲使異人早日回秦;華月夫人便派我做密使,前來襄助呂不韋,要公子早日離趙回秦了。”

“呂不韋與此事何幹?”一直沉默的信陵君突兀一問。

“不曉得了!老姐姐隻說找到呂不韋便是大功,其它也沒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