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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之間,呂不韋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微風吹來,一陣熟悉的氣息拂過,不是她卻是何人?這個小妮子!走到榻前帳口聳聳鼻頭,呂不韋心下便是一顫!不錯,正是那特有的永遠都令他不能忘懷的體香!略一思忖,呂不韋從隨身皮袋拿出一支銅管,擰開管蓋倒出一支木炭,兩步走到西麵牆下便揮灑開兩行大字——我方回趙 莫得頑劣 見字即來 早則獎遲則罰。

寫罷下樓出門,又將機關恢複做石牆,便回了雲廬。

第五章 情變橫生法度精嚴兮萬綠家邦(1)

掌燈時分,越劍無來報:異人公子已經退熱,仍在酣睡,醫家說大約明日暮色便可醒轉。呂不韋心下頓時輕鬆,立即便做已經思謀好的第二件事,一陣低聲吩咐,越劍無當即便去準備。半個時辰後,那輛密封緇車飛出了雲廬,直向邯鄲井字坊而來。

武靈王之後,趙國市易大是擴展。三五十年之間,邯鄲便成了鹹陽之後又一個新興的商賈雲集的大都會。其時,大梁、臨淄已經相繼衰落,山東六國的商賈名士遊俠麗人能工巧匠以及種種失意官吏紛紛湧入邯鄲,加上草原諸胡曆來以趙國為與中原交易窗口,邯鄲便成了名副其實的萬商之都,竟是比鹹陽另有一番汪洋恣肆的氣象。天下商賈的說法是:“鹹陽利市大,邯鄲人市大。”利市大者,生意大利金大也。然則鹹陽法度森嚴,商賈區與國人區兩分,非但商賈流士遊客之種種奢靡享受隻能在尚商坊一地,且不能溶入秦人,始終似一張外貼的膏藥而已,便未免有些缺憾。邯鄲卻是山東老傳統,雖則也有劃定的商賈區——井字坊,然對商賈與國人之間的來往市易卻沒有任何限製。隻要商賈能買得地皮,便可將店鋪開在邯鄲任何地方。隻要國人有錢,便可如外邦商賈一般盡情消受種種樂事。趙人近胡,風習奔放粗豪,加之不斷有胡人溶入,朝野國人少有畛域之分與無端禁忌,便大得商旅流士之青睞。即或在鹹陽賺大利的商賈,也必同時在邯鄲買得宅院立下根基,寧可在邯鄲不做生意,也要在邯鄲消受這難得的人生奢靡。如此外邦遊客大增,邯鄲百業便圍繞著種種遊客的種種消受大肆擴展,形形色色的酒肆飯鋪社寓客棧百工作坊便如雨後春筍般蓬勃起來,一到夜間,則更見風情萬種。

緇車進入井字坊的中心地帶,遙遙便見一片風燈海洋中映出了三座成“品”字形排列的綠樓,四個鬥大的風燈紅字高高在樓頂搖曳——萬綠家邦!

越劍無駕著緇車緩緩穿過一道十字街口,剛將車頭對準綠樓大道口,立即便有一個紅衣侍者從燈海裏飛出,笑吟吟招手引導緇車進入車馬場,轉過兩排高車,才覓得一個剛剛空出的車位。越劍無車技精熟,籠著馬韁碎步走馬,無須進退折騰便徑直將兩馬緇車停得妥當。

“足下高手!”紅衣侍者讚歎一聲,走到車側打開垂簾畢恭畢敬地一聲請大人出車,便跪地扶住了車底踏板。呂不韋一腳伸出笑道:“綠樓從臨淄搬來邯鄲,花式見長也。”侍者起身間紅衣大袖作勢一拂呂不韋膝下,挺身低頭恭敬笑道:“大人送利,我等恒敬之,原本天職也。”呂不韋不禁哈哈大笑:“說辭文雅,好!賞一金。”越劍無一步跨前,便將一個沉甸甸的餅金打到侍者掌心。侍者昂昂一聲謝大人賞金,回身向車馬場外一擺衣袖,燈海深處便有兩個綠裙女子推著一輛竹車飄了過來,左右偎著將呂不韋扶上了座車,悠悠進了燈火煌煌的庭院深處。

“大人,左姝右姝也?”綠衣女子聲音甜美得令人心醉。

“長青樓。”呂不韋淡漠地一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