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這話卻要慢說。”毛公卻又鄭重其事地搖著一顆碩大的白頭,“先生若是要公子為君為王,便莫輕言許妻。妻者,王後也,國母也,坤首也,宮闈之主也。若與先生嫌隙,後患卻是無窮。”
“海外奇談也!”呂不韋不禁大笑,“異人之妻,莫非還要與我等同心?”
“不是與我等,是與先生。”
“遠了遠了。”薛公搖搖手,“隻要先生心下有備,便是女子又如何?左右有個知音友人,公子便可安寧。眼下大事,還是謀劃下一步要緊。”
“也是。”呂不韋悠然一笑,“兩公隻管謀劃,公子安神之事我自當慎重。天色已晚,不韋還須照拂那頭,來日搬入新居再與兩公盤桓。”說罷便告辭去了。
第五章 情變橫生胡楊林中的落寞庭院(2)
回到雲廬已是初更,異人府老內侍差人來報:公子服藥之後睡得極深,醫家說一兩日不會醒來。呂不韋心下鬆泛,獨自小酌一壺便安然臥榻,一覺醒來卻再也不能安枕,沐浴一番出帳漫步,卻見繁星閃爍霜霧迷離,正是拂曉最黑暗之時。信步走出竹籬,執事與仆役的幾座帳篷也沒有燈光,越劍無沒有回來還是沒有起來?心念一閃,呂不韋便笑了。一個彈箏之人的消息,至於如此上心麼?呂不韋也呂不韋,你是否也中邪了?一邊嘲諷自己,一邊卻是頑固地猜測揣摩那個神秘的彈箏者,當真好笑。將日間事仔細回味,呂不韋心頭驀然一亮,對了,是毛公!是那個突兀的女人話題!自從謀定嬴異人奇貨可居並付諸行動以來,呂不韋從來沒有從男女**處想過嬴異人處境,若非毛公一番話,也許特永遠都不會想起。當初若是想得一想,那個機敏可人的莫胡一定送給嬴異人了……
“稟報先生,彈箏者尚無下落。”
踽踽獨行的呂不韋恍然回身,見是一個年輕執事,便問:“越執事呢?”
“越執事帶著三個兄弟仍在訪查,日中時最後回報。”
“那座林中庭院的主人是誰?”
“那是一座廢棄府邸,二十年前已經無人居住。”
“好。”呂不韋微笑點頭,“我已吩咐廚下備了蔓菁牛茶餅隨時等候。夜來風寒,你先去喝得幾碗,出一番大汗再睡。”
“謝過先生!”年輕人一拱手去了。
將到午時,越劍無回來稟報,說整個城南商賈人家都沒有操持秦箏之人,舉凡酒肆客寓官署府邸都一一問過,操琴者多有,卻沒有一個擺弄秦箏者;那座廢棄庭院的主人也不能確定,隻有一個老商賈說,這座庭院五六十年前曾經是一座將軍府邸,後來便沒有人住了。呂不韋見越劍無一臉愧疚,便嗬嗬笑道:“沒了蹤跡也好,我還真怕他時不時冒出來攪擾。今日沒事了,你先去飽睡一覺。”越劍無慨然道:“一個時辰便可,先生有事隨時喚我。”便大步匆匆地去了。
心下輕鬆,呂不韋便要去看望嬴異人,車馬備好正要出門,老執事卻碎步跑了過來:“先生且慢,無名羽書!”呂不韋驚訝道:“何人送來?沒留姓名?”老執事氣喘籲籲道:“釘在大帳頂上的,若非胡寓仆人給帳頂加毛皮,誰個都不知道,忒煞怪也!”呂不韋不禁笑了:“如此頑劣手法,能有個正經?啟封看看。”老執事從隨身皮袋拿出一柄細長閃亮的記事刻刀,小心翼翼地剝去銅管泥封,抽出的卻是一卷白絹,抖開掃得一眼便遞了過來:“先生,此乃私書,老朽不當看了。”
呂不韋疑惑接過,隻見白絹上赫然一顆紅心!端詳之下,原是紅字繞成了一個大大的紅心,從心底看去,卻是一封詩信:
闊別有年 白露又霜 言猶在耳 伊人何方驀然之間,呂不韋心下猛烈一跳!靜神思忖片刻,轉身吩咐道:“老執事,越執事醒來後請他去公子府邸探望,有異情立即回報。我有要事,出門半日。”說罷跳上緇車便轔轔飛出了雲廬草地,直向城南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