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6(2 / 2)

呂不韋慨然一歎:“我有一友,雖非秦人卻知秦甚深。每說秦國,他便要對我唱起這支歌。他最恨秦國,然每唱這支歌,他便要感喟一番,說秦人一席好話。於是,這支歌也成了我對秦國的唯一所知。”

“好也!”卓昭興奮得一拍手,“從學曲開始,我就被這支曲子迷住了!偏我不知歌辭,不韋大哥唱一遍了,我要永遠記住她!”

“天**曉,驚擾卓公好麼?”

“爺爺早起來練劍了,殘月曙色,放歌正當其時!”

呂不韋點點頭,閉目凝神有傾,突然一聲悠長地嘯歎,渾厚的嗓音便激越破空,悲愴高亢地飛蕩開去——邪——巍巍秦關莽莽秦川蒼明月迢迢關山同耕同戰浴血何年銳士鐵衣女兒桑田誰謂明月照我無眠天地同光念日月之共圓歌聲沉寂,卓昭的一雙大眼睛溢滿了淚水。

“彩——”樓外遙遙一聲喝彩,便聞一個蒼邁的聲音隱隱飛來,“公子這老秦歌唱得好,我莊老秦人都山聽了!”

“卓公?”呂不韋一驚,顧不得卓昭便匆匆出得木樓在廊下一望,卻見曙色之中四麵山頭站滿了黑紅人群,不禁便是深深一躬,“不韋狂放,驚擾父老,尚請見諒。”

“公子哪裏話!”站在竹吊橋上的卓原哈哈大笑,“至情至性,原是趙秦本色。公子一歌,慰我莊人等念祖之心,不亦樂乎!”

“公子萬歲——”“秦歌萬歲——”四麵山頭便是一陣呐喊。

此時卓昭已經出來,一拉呂不韋衣袖笑道:“走,下去用飯也。”

曙光之中,四山人群漸漸散去,呂不韋過得吊橋便是一禮:“卓公,清晨涼爽,不韋正欲辭行。”老卓原大笑著搖頭:“辭行總歸要辭行,然也不在一個時辰,走,先填了肚腹再說。”不由分說拉著呂不韋便走了。

廳中已經備好了幾樣精致爽口的菜蔬與燙好的甘醪。呂不韋一夜未眠,此刻便是胃口大開,與卓原禮數完畢便埋頭吃了起來,及至吃罷抬頭,卻見對麵案前沒有了卓原。愣怔著剛剛站起,老卓原卻大步走了進來,身後跟著的卓昭竟鼓著小嘴一臉不高興的模樣。卓原打著手勢笑道:“公子且坐得片刻,老夫還有幾句話要說。”

“卓公但說無妨。”

“昭兒,過來,你自己說。”老卓原第一次淡漠得毫無笑意。

卓昭卻落落大方地走了過來:“不韋大哥,我要跟你走。”

“……”呂不韋驚訝得皺起了眉頭。

“我要嫁給你。”

呂不韋頓時愣怔了,看著爺孫兩人誰也不說話隻盯著他,呂不韋便離座向卓原深深一躬,顯然便是賠罪之意,轉身對卓昭溫和平靜地笑道:“小妹,我已三十有六,家有妻室。不韋若有唐突之處,尚請見諒。日後……”

“騙我。你妻室已經在六年前亡故。”卓昭撲閃著大眼睛。

呂不韋又是一陣愣怔,轉身對著卓原又是一躬:“卓公明鑒:小妹年少,此等心潮實乃不韋有失檢點所致,心下慚愧無以複加……”

“公子差矣!”老卓原卻是微微一笑,“昭兒心性,我豈不知,全然與你無幹也。老夫雖有三子,但隻有次子,也就是昭兒父親才堪商旅。老夫半路歸家,素來不善商事決斷。次子總理卓氏商社,幾乎是長年不歸。為此緣故,昭兒從小便由老夫教養。也是老夫不堪泯滅其少年天性,故多有放縱,不想今日竟是禮法皆無也!”一聲歎息,見呂不韋欲待說話,卻搖搖手慨然一轉,“然則,話說回來,公子獨身,昭兒未嫁,此事並非荒謬。老夫之心,唯覺昭兒唐突過甚。然此女頑韌不堪,定然要跟了你去,老夫又能如何?公子所慮,則在昭兒年少。為今之計,餘皆不說,隻在公子意下如何?公子與昭兒同心,老夫便還有話說。不同心,則公子依舊是老夫忘年至交,何得有它!”

卓昭一句話不說,隻撲閃著大眼睛盯住了呂不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