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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輪雲梯!”範雎驚訝地喊了一聲。

“範兄,人說秦國大兵精良,你且看看我這貨色如何,可入得藍田大營?”

所謂“大兵”,便是大型兵器的時稱。範雎曾經是秦國開府丞相,自然熟悉秦軍主要兵器,加之平日也喜歡談兵,見呂不韋有意請他品評,便走近靠邊一架仔細端詳敲打一陣,嘖嘖讚歎道:“雲梯能做得如此精細講究,天下罕見也!一輛開價幾何?”

“大兵行情範兄當知,以為當值幾何?”

“四十金。比尋常雲梯多十金,公平交易。”

“範兄果然知兵。”呂不韋一笑,“按貨色論價,四十金不差上下。我這雲梯,車輪、兵倉均用精鐵包裹,車身、梯身盡是嶺南水霧硬材所製,非但其堅如鐵,且極難燃燒,除了猛火油,尋常火把根本奈何不得。若真要出價,五十金也是供不應求。然則,我做兵器交易從來是一國一價,不定死價。賣給楚國是三十金,賣給趙國便是二十金。若要賣給秦國,大約便得百金之數了。”

範雎目光閃爍著揶揄笑道,“足下還是墨家弟子,兼愛非攻,抗秦義士?”

“範兄,墨家弟子無商人。”呂不韋笑著搖搖頭,“趙有滅國之危,楚有困厄之衰,自當別論。秦國嘛,恃強淩弱,總該不當助力了。”

範雎淡淡一笑:“秦國曆來不從商家手中買兵器。”

“……”呂不韋驚訝了。

“不韋,在秦國有生意麼?”

“沒有。”

“去過秦國麼?”

“沒有。”

“可惜也!”範雎長歎一聲,“爭名於朝,爭利於市。天下最大商市,堂堂商旅大士竟視而不見,嗚呼哀哉!”

呂不韋哈哈大笑:“好好好,隻要有了大生意,我便去鹹陽爭利!”

範雎正待開口,卻見一個須發雪白的老人輕步匆匆地走了進來,在呂不韋耳邊低語了幾句。呂不韋點點頭轉身拱手道:“範兄自看,我片時便回。”說罷便跟著須發雪白的老人去了。

暮色時分,範雎正在胡楊林邊漫步眺望晚霞,卻見呂不韋從湖畔走來,便迎了過去:“不韋行色匆匆,莫非商旅有變?”呂不韋笑道:“範兄半隻腳還在泥沼裏,隻怕還要拔得一陣。”範雎目光一閃,慵懶閑適竟是一掃而去:“士倉有消息?”

“並非士倉。”呂不韋搖搖頭,“一個楚商正在陳城尋覓範兄蹤跡。”

“楚商?”範雎大是困惑,“我與商旅素無交往,識得甚個楚商?”

“商人是假,探察是真。範兄隻想,還有何事未盡?”

範雎皺著眉頭道:“未盡之事,隻有妻小莊園了。”

“不會。”呂不韋又搖搖頭,“範兄家事妥當,並無急難之所。”

“噫!”範雎大是驚訝,“你卻如何知曉?”

呂不韋不禁笑了:“商旅通四海,得個消息何難?”

“不韋嗬,我終是明白:魯仲連天馬行空,如何卻交了你這個商人朋友。”

“此等小事不足掛齒。”呂不韋一句撂過,語色便有些急迫,“我隻擔心,會不會是老秦王狐疑反複,起了……”卻又突然打住,隻看著範雎不再說了。

一陣默然,範雎字斟句酌道:“老秦王秉性,隻要功業有人撐持,做事倒是大器。當初殺白起,也是為了白起臨危不受命,實在說,內中並無私怨。我若不薦蔡澤便揚長而去,倒是當真有身危之患。目下有了蔡澤撐持,該當不會異常。”呂不韋思忖道:“雖則如此,卻也不能大意。與其讓此人神秘遊蕩,不若先發製人。”範雎眼睛頓時一亮:“你且說說。”待呂不韋低聲說罷,範雎便笑了:“謀人之道,不韋倒是通達。便是如此。”

當夜三更,一個楚商裝束的中年人便被“請”進了天計寓書房。

呂不韋板著臉沉聲問:“敢問足下,為何在我莊園內夜半遊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