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和蠢工也!”秦昭王竟是被這個故事吸引了,皺著眉頭便道,“何不自己剖開大石,取出玉石獻國,豈非省了斷足大災?”
“秦王原是不知做工之難也!”藺相如一聲歎息,“剖藏玉之石,須得特鑄镔鐵刀具與北海細沙,此兩物非楚國所產,郢都尚坊尚須從他國買得,一個玉工卻如何剖石切玉也?”
“原來如此,特使卻是博聞了。”秦昭王笑道,“說說,和氏璧瑕疵何在?”
“此璧之瑕疵,即此璧之神異也。”藺相如將和氏璧托起對著陽光,便見一縷紅光驟然一閃,“秦王須知,當初卞和一縷鮮血濺入玉身,便使此璧於白綠亮色之中有了一縷炎炎紅光。楚人說,此為血光,亦是卞和靈魂歸附之所也!”
“血光何算瑕疵?有此血光,正合戰國大爭之道,真我大秦國寶也!”秦昭王一伸手,“來,本王再看看了。”
藺相如猛然靠近銅柱,將玉璧高高舉起,怒火上衝道:“秦王若再近前一步,藺相如便與玉璧一起毀於銅柱之下!”
“好個藺相如,突兀變臉,卻是為何?”秦昭王大為驚訝。
“秦王何明知故問也!”藺相如怒發衝冠憤然高聲,“和氏璧天下重寶,趙王奉若神器,齋戒五日,方才鄭重送來鹹陽。秦王得寶,卻傳之內侍侍女,輕慢辱弄天下名器,卻隻字不提割城交換之事,分明便是蔑視趙國!身為特使,藺相如何能忍之?”
秦昭王愣怔片刻,便是一陣哈哈大笑:“好好好,來人,拿兆域圖來。”便有書吏匆匆拿來一卷羊皮大圖展開,秦昭王便指點著地圖,“特使看好了,這河內十五城與趙國接壤,便割給趙國如何?”藺相如冷笑道:“和氏璧價值連城,豈可一語了事?秦王當仿效趙王齋戒五日,舉行隆重朝會,交換割城國書,藺相如自當奉上和氏璧。”秦昭王思忖片刻笑道:“好,便依你了,本王齋戒五日,你再獻寶。來人,將趙國特使安置廣成傳舍住下,五日後朝會。”說罷便拂袖去了。
傳舍,便是客棧了。廣成傳舍,卻是章台外一座最有名的客棧兼酒肆,寬敞整潔,偶爾也兼做國府驛館,外國使節但在章台晉見秦王,便往往住在這廣成傳舍。因了這個原由,職掌邦交的行人署便在這廣成傳舍住了一名吏員,稱為傳舍吏,專司接待照應外邦使節。藺相如一行住定,已經是日暮時分,用過晚餐,藺相如便叫過兩名黑衣武士商議一番,黑衣便先行扮做商旅出了傳舍。片刻之後,藺相如便帶著兩名護衛乘坐軺車公然出行,對傳舍吏隻說是要到趙國特使營安置事務,便轔轔去了。到得灃水南岸,正遇兩名黑衣商旅等候,藺相如便將和氏璧交兩人收好,即刻飛騎北上。藺相如選定的路徑是,從鹹陽北阪直上河西上郡,再西出離石要塞直入趙國。這條路比東出函穀關的大道要近得大半,兩名武士不出三五日便回到了邯鄲。
送回和氏璧,藺相如便在廣成傳舍泰然住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