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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情勢,此時的樓煩猶為可惡,非但盤踞雁門關之南釘在趙國邊軍之後,而且經常繞過雁門關北出趙國長城遊牧,直達岱海黃旗海一帶草原,硬是對趙國視若無物肆意挑釁。趙雍決意自北向南,剔除兩塊心腹大患,打通雁門關平城一線南下趙國的寬闊通道。

趙軍大兵壓境,樓煩部族早已驚慌失措。匈奴大軍清一色二十萬精騎都一舉被趙軍撕扯成血肉碎片,樓煩舉族不過十萬步騎,豈能當得殺氣正盛的趙軍?更要緊者,樓煩部族陷在長城之南,與草原諸胡相比,搶掠雖是便捷,卻也有一致命傷——但遭趙國主力大軍壓頂斷路,便難得諸胡救援,更何況諸胡匈奴已經望風而逃了。驚慌之下,樓煩部族頭領竟率大部精壯族人西北出山道秘密北逃了。留下的十餘萬老弱病殘女幼,隻有舉族降趙。趙雍不戰而屈樓煩,立即設立雁門郡,將雁門孤關變成了轄地近千裏的邊郡。順便提及的是,樓煩部族北逃後數十年,被卷土重來的匈奴吞並,被“封”於河套南部的草原,成為匈奴對抗秦帝國大軍的前哨部族。匈奴解體消散之後,樓煩部族也永遠地消失星散了。

趙雍大軍趁勢南壓,直逼中山國腹地都邑。

論實力,中山國雖然已經稱王,卻實實在在地一個沐猴而冠的窮邦弱族;舉國人口不過百餘萬,兵員號稱三十萬,實際能戰者則不到不過十萬,且全部是沒有重型器械與精良裝備的輕兵。究其實,快速深入他國搶掠民眾自是氣勢洶洶綽綽有餘,然則與趙國此時的新軍相比,幾乎便是不堪一擊。當此之時,趙國大軍已經是脫胎換骨的新軍了。從根本上說,趙雍發動的胡服騎射僅隻是形式而已,實際上卻是以輕銳快速為目標的軍製大變法。兩年之中,趙國上下同心,以驚人的強韌快捷,同時在舊軍改製精編、新兵員征發訓練、兵器甲胄全麵更新、糧草給養便於攜帶諸方麵已經是根本改觀,趙軍已經成了與秦軍具有不同特點而又堪與秦軍抗衡的最強大新軍。而此時的遊牧部族根基的中山國,無論在軍製、兵器、國力、兵員數量、士兵戰力諸方麵,都已經遠遠不能與趙軍相比了。

無奈之下,中山王派出特使郊迎趙軍,向趙雍提出願割四城以換取罷兵。

趙雍哈哈大笑:“罷兵?也行!除中山都邑之外,六城全割於趙!否則,戰場見了!”

其時中山國隻有七城,割去六城,中山國豈不成了趙國汪洋中的一座孤島?特使不敢應承,立即回報中山王,中山王立即召來丞相上將軍一班大臣商議,可偏是誰也不做聲。

數十年前,中山國跟風,在魏惠王發動的“五國相王”中稱了王。王冠加頂,中山國君臣興奮得手足無措,立即便學著中原戰國變法起來:後宮幾個沒有名稱的妻子立即封了王後嬪妃,各部族頭領也立即做了開府丞相、上將軍、太師、太傅、郡守、縣令等要職;識得幾個中原字的廟堂“名士”,便做了王室長史、太史令、太廟令一班文職大臣;原本隻會跳神祈禱的巫師也做了占卜令、王巫師、國巫師等名色不同的人神臣子。熱熱鬧鬧地變法完畢,便開始了舉國訪賢圖謀霸業。都邑十幾個在中原遊離過的“飽學之士”,與原本識得字的幾十個沒落布衣,自然便成了國中大賢。中山國將這些大賢們供養起來,每逢節令當口,國王便必親到窮閭隘巷禮賢下士一番。直到目下這些賢士已經白發蒼蒼,國王也已經是第二代了,禮賢下士的法度與窮閭隘巷的賢士們還是依然如故。誰料變法之後,中山國卻是內爭不斷,遊牧部族原本的拙樸竟是蕩然無存,後宮爭立王後,宗室爭立太子,大臣爭奪權位,數十年廟堂不亦樂乎,民眾不堪忍受窮苦者便逃回了草原,軍士不堪內亂兵變者也逃回了草原。倏忽數十年間,這個新王國竟成了一個人口流失疲弱不堪不倫不類的一個怪物,霸業大夢也便泥牛入海了。

思忖一番,中山王便是一聲長歎:“同是變法也,如何秦變強,趙變強,我獨變弱乎?天意如此,夫複何言?割去六城也罷,寡人便做個周天子孤守洛陽罷了。”

“我王神明!”丞相上將軍與諸般大臣竟是齊聲讚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