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中原列國便彌漫出一股“弱趙四等”的口風,譏諷趙國竟在王、公、侯三等邦國之後自甘稱“君”,隱隱然便覺得趙國隻怕是當真不行了。否則,在強勢洶洶的戰國之世,向來咄咄逼人強悍張揚的趙國如何肯滅了自己威風?
風聲傳來,趙雍卻是輕蔑地一笑,便到國中巡視去了。
這一去竟是兩年,趙雍踏遍了趙國的每個角落,對趙國山川形勝與生民之艱難終究算是了如指掌了。第三年趙雍回到邯鄲,立即與肥義等一班重臣商討在趙國變法,謀劃半年之後,趙國的變法終於開始了。趙雍給變法定的大要是十六個字,“不觸封地,整肅吏治,廢黜隸農,行新田製”。也就是說,在不根本觸動世族封地製的情勢下,大力整肅國政,廢除奴隸製,推行已經成為戰國主潮流的自由買賣土地製,激發國人勤耕奮戰。因了不觸動封地,所以變法便得到了世族大臣的一致擁戴,而庶民與隸農官奴則更是歡呼雀躍,朝野同心之下,趙國的變法竟是水波不興,幾乎沒有引起列國的多少關注,便平穩地在七八年間完成了新法之變。從戰國大勢看,趙國的變法除了不能與秦國的商鞅變法相比外,力度與廣度均超過了其餘五國。當此之時,變法已經是天下大潮,魏、楚、韓、秦、齊五大戰國均已先後變法,除了魏楚韓三國沒有二次變法之外,秦齊兩國都是在大變法之後不斷小變,法令之新領先天下。及至趙雍即位,北方最古老的燕國也開始了燕昭王與樂毅的變法。
如此一來,趙國便成了戰國最後變法的一個。也正因了如此,便使趙雍對列國變法看得特別清楚,如何在不使朝野發生大動蕩的穩定情勢下推行變法?也就成為趙雍反複思慮的頭等大事。別國變法,都要在外患消弭或大大減弱的大局下進行,根本原因便在於變法必然會帶來動蕩,若外敵與內部動蕩同時發作,其國必毀!惟其如此,外患未消便不能變法,幾乎便成為天下認同的鐵則。若恪守這一鐵則,趙國便陷入了一個永遠不能變法的怪誕圈子!趙國勁而不強,邊患又是天下之最,實際是不變法便無力靖邊,而鐵則卻是外患不除不能變法。豈非一個隻能永遠原地打轉的怪圈?
兩年巡視,趙雍已經想透了這件大事,決意以不觸動封地的無震蕩變法來走出這個怪圈,而後再相機徹底變法。一著手果然順當,竟是在七八年間完成了一次舉國大變!然則對趙雍而言,更高興地卻是列國目光盡被燕國崛起所吸引,趙國竟悄悄地隱身在昔日夙敵的光影中跨出了一大步。
國勢大定的第二年,趙雍便帶著一個鐵騎百人隊徑直北上了。這一次,趙雍要尋求靖邊之法,為徹底肅清三胡匈奴邊患下一番工夫。
這時候,趙國的北疆還遠未伸展,自西向東還被三胡與匈奴壓縮在九原、雲中、雁門、平城、於延水一線之南.若認真說起來,縱是這一線之南二三百裏,也經常被胡人飛騎突破大掠。而九原雲中以南的廣袤高原,秦國則在河西地帶修建了與大河並行南下的千裏長城,使胡人無法肆意侵擾。加之雁門平城恰恰又將中山國隔擋在南部太行山地帶,胡人飛騎便隻能對趙國燕國肆虐了。偏此時的燕國已經派大將秦開一舉拿下了遼東平定了東胡,亞卿樂毅又順勢北上,一舉將諸胡部族從漁陽、上穀驅逐到於延水之西.如此一來,諸胡與匈奴便全部壓在了趙國北部地區。自趙氏立為諸侯,趙國在北邊始終駐有重兵,到趙成侯趙肅侯兩代,長駐十萬鐵騎已經成了定製。應當說,那時侯的十萬鐵騎雖不足以掃滅諸胡匈奴,但保得趙國北部平定還是遊刃有餘的。然則此時情勢大變,趙國的十萬鐵騎分別駐紮在雁門、平城兩地,麵對兵勢猛增且又日見頻繁的胡族襲擊,趙軍在廣闊的戰線上已經呈現出力有不逮的弱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