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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齊王不會接受修好之意?”驟然之間,燕昭王兩眼生光。

“絕然不會。”樂毅搖頭,“此人稟性乖戾,吞滅六國之野心天下皆知,如何能吐出吃進幾十年的肥肉,向一個弱燕低頭?”

“有理!”燕昭王一句讚同,又突然猶疑,“魯仲連難道想不到這一點麼?”

樂毅便是一聲歎息:“知其不可而為之,魯仲連也。保國心切,他隻是全力一爭而已。”

“好!”燕昭王拍案而起,“魯仲連天下名士,你我君臣便將這文章做大。”

“為我合縱六國鋪路。”樂毅會心地一笑,又是一聲歎息,“隻怕魯仲連有不測之危了。”

“天意如此,人力奈何?”燕昭王笑了。

第七章 興亡縱橫狂狷齊王斷了最後一條生路(1)

快馬三日,魯仲連終於風塵仆仆地趕回了臨淄。

燕昭王在王宮正殿朝會,隆重地接見了魯仲連,將魯仲連的斡旋之舉詔告朝野,當殿申明:“本王惟以燕國庶民生計為念,但能收回失地財貨,便決意熄滅兵戈,與齊國永久修好!”幾位世族老臣激烈反對,卻都被樂毅義正詞嚴地駁了回去。燕昭王便當殿下詔:以上大夫劇辛為燕王特使,攜國書盟約與魯仲連共同赴齊會商。魯仲連本在秘密試探,未曾想到燕國竟是欣然接受並鄭重其事地將事情公開化,便有些突兀之感,轉而一想,如此做來可逼怪誕暴戾的齊王認真思慮,也未嚐不是好事,所不利者惟有自己處境也,邦國但安,個人得失何足道也?如此一想,便也欣然接受。

次日離開薊城,燕昭王親率百官在郊亭為魯仲連劇辛餞行,殷殷叮囑:“先生身負邦國安危之重任,功成之日,姬平當封百裏千戶以謝先生!”魯仲連隻哈哈大笑一陣,便與劇辛轔轔去了。行出燕界,魯仲連便得到義報:燕國已經將消息飛馬通報了其餘五大戰國,燕國接受魯仲連斡旋的修好願望已經是天下皆知了。雖然隱隱不快,魯仲連也隻有長歎一聲,先將劇辛安頓在臨淄驛館,便飛馳薛邑,連夜來見孟嚐君。

“仲連啊,想死我了!”一身酒氣的孟嚐君一見魯仲連便開懷大笑,“來來來,先痛飲三爵再說話!”

“孟嚐君啊,你卻好灑脫。”打量著寬袍大袖散發披肩肥腰腆肚兩鬢白發的孟嚐君,魯仲連不禁便是淚光瑩然。眼前的這個肥子活脫脫一個田舍翁,哪裏還有當年孟嚐君的影子?

“別一副慘兮兮模樣,你一來,我便好!來!幹起!”

魯仲連二話不說,連幹三爵,便是一抹嘴:“孟嚐君,此時你可清醒?”

“哪裏話來?”孟嚐君脹紅著臉高聲道,“三壇酒算得甚來?你便說事。”

魯仲連便將燕齊大勢、燕國秘密備戰的情由以及自己的思謀舉動前後說了一遍。孟嚐君竟聽得瞪大了眼睛,驚訝之情便參合著濃濃的酒意僵在了臉上,畢竟是曾經叱吒風雲縱橫天下,孟嚐君如何掂量不出魯仲連這一番話的份量?默然良久,孟嚐君“啪!”的一拍酒案便霍然起身:“仲連,你是否要田文再陪你拚一次老命?”

“田兄,惟有你我攜手,冒死強諫,齊國尚有轉圜。”

“好!”孟嚐君大手一揮,“今夜好生合計一番,也待我這酒氣發散過去,明日便去臨淄。”說罷轉身便是一聲令下,“來人!請總管馮驩立即來見!”

孟嚐君雖然被第二次罷相,但依照齊國傳統,封君爵位卻依然保留著。也就是說,這時候的孟嚐君隻是個高爵貴胄,隻能在封地養息,無國君詔書便不能回到臨淄,更不能參與國政。這次要驟然進入臨淄,自然便要周密部署一番。魯仲連稍感舒心的是,孟嚐君一旦振作,畢竟還是霹靂閃電一般,盡管門客大大減少,但要順利見到這個行蹤神秘的齊王,還隻有孟嚐君有實力做到!否則,魯仲連縱有長策大計,卻是入不得這重重宮闈,徒歎奈何?

片刻之間,馮驩匆匆趕到,孟嚐君將事由大致說得一遍,末了一揮大手:“你今夜便帶人趕回臨淄,至遲於明日午時將一切關口打通,我與仲連午後進宮。”

“邦國興亡,絕不誤事。”馮驩一拱手便大步去了。

“孟嚐君,臨淄門客們還在?”魯仲連有些驚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