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雎是隻千年老狐,既有冷靜地評判,又有狡詐的對策。反複思慮,他選定了以靜治動這個應對晦明亂局的古老準則,抱定了在這個強勁的風頭上蟄伏隱匿的主意,將府中護衛部署得鐵桶也似,卻絕不踏出府門一步。隻要不邁過這道門檻,新派又能耐我何?誰能保定那個朝三暮四的楚王就一定會支持新派人物?
正在此時,侄子子蘭匆匆來到書房,說禁軍司馬飛馬急報:郢都國人宮前血書請願,強請楚王重新起用屈原變法;楚王昏睡,朝臣不出,緊急請命令尹處置。
“嗬嗬,棋卻在這裏了。”須發如雪虯結在頭頂盤成了一支白冠,老昭雎兩眼閃爍著細亮的光芒,“先殺宮中對手,再以民謠煽動國人上書,而後改變朝局。算器倒是不錯。子蘭,你也做過一回大將了,想想,改如何處置?”
“無論如何,不能讓屈原出山!”子蘭咬牙切齒,“否則,昭氏舉族當滅!”
“我是問,目下之策該當如何?”昭雎對這位曾經做了一回上將軍但卻總是憨直驕橫的侄子,每每總是大皺眉頭。
“目下楚王朝臣俱不理事,叔父便當做中流砥柱,驅散亂民,穩定郢都,同時也鏟除了屈原黃歇之根基!”子蘭大是慷慨。
“之後呢?”
“挾製楚王,以亂國罪滅了屈黃兩族,叔父鎮國攝政!”
“再之後呢?”
“叔父效伊尹之法,廢黜放逐老楚王,擁立一個童子楚王!”
“再再之後呢?”
“昭氏代羋氏!若田齊代薑齊,立他一個新楚國!”
“好!”老昭雎第一次讚賞了侄子,“你能看得久遠,這件大事便交給你去做。”說罷走進裏間,一陣輕微地響動,便抱著一個銅匣走了出來放到書案上,“打開。”子蘭一端詳,便是眼中放光,熟練地打開銅匣,不禁驚歎一聲:“兵符!”昭雎冷冷一笑:“這是我秘藏之兵符。你用它即刻調一萬精兵,驅散亂民,圍住王宮,不許任何人進出。,給府邸留一千鐵甲武士,防備那股勢力得寸進尺。”
“明白!”子蘭答應一聲,便大步出了書房。
第六章 滔滔江漢南國雄傑圖再起(6)
郢都之內除了王室禁軍八千人,便是城防駐軍六千人。作為一國都城,城內駐軍隻能維持在一定數量,不可能多多益善,最重要的防衛力量曆來都駐紮在城外要塞隘口。這是天下通例。其中最根本的原因便是實戰需要——大軍駐紮城外要塞,使敵方根本不能接近都城,這才是真正的防守。大軍兵臨城下,城內孤軍困守,那隻是極為特殊的駐兵要塞或偶然的戰場情勢,作為大國都城布防,曆來都不會將大軍龜縮在城池之內。
惟其如此,子蘭要調足一萬人馬,便隻能出城。都城內的王室禁軍是隻聽楚王號令的,就是那六千城防駐軍,也是要有特殊兵符才能接受上柱國之外的調遣的.楚國大族分治的曆來傳統:都城屬王族領地,禁軍與守軍將領均由王族擔當,連兵士都是隻從王族領地征發。楚懷王雖然顢頇,但對都城內兵馬卻也是掌控極嚴,特殊兵符連靳尚也沒有見過。昭雎的兵符是十多年前子蘭做上將軍統帥六國聯軍時,昭雎以令尹調運糧草的權力得到的;六國聯軍戰敗,楚國上下惶惶不安,這隻兵符竟是鬼使神差地被人忘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