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烏篷小船卻又飄然飛了回來,船頭卻赫然站著一個裙裾飄飄的少女。便在大船甲士們驚愕之際,少女一聲常常地呼哨,載滿甲士的大船便驟然傾斜,檣桅嘩啦折斷,竟是硬生生地翻了過去。甲士們驚慌呼喊間便已經全部落水,雖則說楚人善水,怎奈被大船筘在上麵,又是鐵甲在身,絕大部分竟是在頃刻之間一命嗚呼。兩名護衛與幾個本領高強的甲士頭目勉強逃脫,卻是剛剛付出水麵便被大鐵槳迎頭拍去,鮮血便立刻滲出了一團紅雲,不消片刻,全部甲士便死了個一幹二淨。
小船少女又是一聲呼哨,便有十多個槳手飛撲水中將十幾具屍體舉到了船上,也是片刻之間,便有十幾個甲士站在了最前邊的大船上。少女一揮手,烏篷小船便飛了出去,幾艘大船便悠悠地跟在了後邊。
第六章 滔滔江漢南國雄傑圖再起(4)
船隊沿著雲夢北岸行得小半個時辰,便見北麵山腰一座小小城堡遙遙在望。漸漸靠近,山坳裏便彎出了一個小港灣,一片青石碼頭便橫在了眼前。烏篷小船一靠岸,船頭少女卻倏忽不見,絲衣華貴的靳尚卻赫然登岸。隻見靳尚矜持地一揮手,接連靠岸的大船上便有十幾個甲士押下一隊挑夫,挑著各色貨物上了山。
靳尚大搖大擺地走在前邊,看看將近城堡,城門外的守護甲士竟是肅然躬身。靳尚也不理睬,隻隊後麵呼喝道:“一幫賤民,都給我小心了!這都是王後的心愛之物,但有差錯,便拿他喂狗了!”押貨的甲士也是氣勢洶洶,不斷地用長矛敲打著挑夫,竟是跟著靳尚長驅直入進了城堡。又是小半個時辰,靳尚帶著甲士押著挑夫們又出了城堡。
片刻之間,船隊便飛雲般飄走了,城堡卻依舊靜悄悄的矗立著。
此日清晨,郢都暴出了驚天奇聞:炙手可熱的上大夫靳尚被秦國暗殺,頭顱竟被掛在了王宮車馬場的旗杆上!郢都街市立即大嘩,人們彈冠相慶,酒家竟是大跌到一成價供國人聚酒慶賀。誰知偏偏就在國人歡騰的時刻,又有更加驚人的消息傳來——王後鄭袖被藥殺在別宮密室,兩日之後才被侍女發現!及至這個消息傳開,郢都卻是驟然沉默了。王後鄭袖雖然也是與靳尚昭雎沆瀣一氣,被楚人氣狠狠地呼為“吳女”,然則她畢竟是王後,國人若在歡呼慶賀,豈非連楚王也卷了進來?若楚王都是髒汙不堪,那楚國還有指望麼?自古以來,市井山野之庶民雖遠離廟堂,但對朝局國事卻最是明白,誰個是蛀蟲奸佞,誰個是謀國棟梁,遠遠看去,卻是分毫無差。楚國曆經劫難,國人更是心明如鏡,竟在死一般的沉默中釀出了一場令天下瞠目結舌的壯舉。
就在王後鄭袖被藥殺的消息傳出的當夜,一隻童謠便在郢都巷閭傳唱開來:皮已不存 袖也不正三閭不出 日口見刀天心無語 三楚大劫於是,郢都國人便聚相議論,紛紛拆解這隻童謠隱寓的天機。不說則已,一說之下,才發現這隻童謠竟是直白如畫——“皮”便是革,“革”便是靳尚。“袖”不說也是王後了。“三閭”便是屈原,因為屈原正是在三閭大夫爵位上被放逐的。“日口刀”便是昭。在楚國,“昭”沒有別人,便是昭雎。如此一來,這隻童謠便是在明告楚人:奸佞靳尚死了,形跡不正的王後也死了,若是三閭大夫還不出山,昭雎還要“見刀”!但是,中間兩句連起來,卻令人匪夷所思:屈原不出山,為何昭雎就要見刀呢?莫非上天在冥冥之中已經斷定昭雎是阻撓屈原的死敵麼?後兩句更是蹊蹺,天心本就無語,為何“三楚”就要遭逢大劫呢?“三楚”說的是大楚國,楚國本土連同吞並進來的吳越兩國,便是三楚了。那麼,“天心”究是何指呢?
“噢呀!民心即天心!孟子說的了!”一個儒生突然大喊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