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仲連卻是笑而不答。
孟嚐君恍然大悟:“噢——是你!魯仲連流言用間?妙,大妙也!”
魯仲連搖頭笑道:“孟嚐君既然猜中,我卻不便貪功。此計,卻是另有高人。”
“高人?齊國人?還是蘇代?”孟嚐君驚訝得眼睛都睜大了。
“田單。一介商賈,與我莫逆之交。”魯仲連神秘地笑著。
“田單?莫非是王族末支?”田軫也興致勃勃地插了一句。
魯仲連淡淡一笑:“朋友之交,何須考究出身?凡姓田者,都須是王族麼?”
孟嚐君瞪了田軫一眼,回頭笑道:“這通流言,看似簡單,實則卻是神出鬼沒!此人智計,卻是莫測高深了。”魯仲連笑道:“田單久在中原經商,大市均有貨棧店鋪。河內兵敗,我便料到齊國將有大劫。恰在邯鄲遇到田單,我說了一番情勢,他便想出了這個對策。原本隻是想緩衝一番,給齊國緩出一段時日,好讓老百姓逃難。不想卻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四國合縱竟是一朝崩潰,豈非天意也?”
“說到底,還是四國各懷異心了。”孟嚐君歎息一聲,“多少年來,哪次合縱不是如此?但有風吹草動,便是鳥獸散了,怨得誰來?”
魯仲連也是一歎:“強大時誰都想做霸主,危難時誰都想別個做犧牲。爭奪是鐵定不變,聯合是瞬息萬變。真正的合縱,永遠都不會有。”
“不說如此喪氣話了。”孟嚐君笑了,“第二宗呢?”
魯仲連麵色頓時肅然:“齊國真正的仇家醒來了。”
孟嚐君目光一閃:“你是說燕國?”
“正是。”魯仲連點點頭,“樂毅在遼東練兵五年,已成精銳大軍二十萬。”
田軫急忙問道:“先生如何得知?我的斥候營為何沒有消息?”
魯仲連淡淡一笑,卻沒有接田軫話題,隻對孟嚐君道:“我總在疑心:齊王殺了燕國張魁,燕王反倒派使賠罪,如此忍辱,果真便是畏懼齊國麼?與田單分手後,我便去了燕國,又去了遼東,終究是揭開了這個謎。燕國正在磨刀霍霍,齊國真正的危難還在後頭。”
第五章 冬戰河內流言竟成奇謀 齊國僥幸脫險(5)
見魯仲連說得凝重,孟嚐君不禁笑道:“二十萬大軍何懼之有了?根本是有無明君在位?有無名將統兵?燕王原本平庸,這樂毅卻是何人?值得仲連如此看重?”
“孟嚐君差矣!”魯仲連少見的斷然一句,還連帶著粗重的喘息了一聲,“燕王姬平絕非平庸之輩,依我看,卻是比越王勾踐還強得幾分。要說樂毅,更是天下少見的名將之才,其先祖便是當初魏國名將樂羊。更有上卿劇辛主持國政,也是名士賢才。如此君臣十餘年韜光養晦不露鋒芒,孟嚐君竟不覺得寒氣森森然麼?”
孟嚐君畢竟不是顢頇之輩,聽得魯仲連一番見地,竟是心中頓時沉甸甸地:“四國與齊國已經交惡,若有燕國死力合縱,齊國豈非大難臨頭?”
“這便是我今日來的本意。”魯仲連點點頭,“也是那位田單兄的主意。遼東之事,也是田單兄說給我的。”
“他卻如何知曉?”孟嚐君不禁大奇。
“簡單得很。”魯仲連笑了,“田單入遼東收購人參虎骨,進山誤入秘密軍營,差點兒回不來了。”
“果真如此,仲連以為該當如何?”孟嚐君也顧不上細問田單了。
“齊國危難,內外俱生矣!”魯仲連便是一聲沉重歎息,“外事,我倒是與田單兄謀得一策。可這內事,孟嚐君被罷相,卻是如何著手也?”
“內事須得如何?你先說說。”
魯仲連掰著指頭道:“其一,立即廢止增加賦稅的詔令。其二,二十萬新兵也最好不要征發。其三,派出特使與楚國修好。若能辦到如此三項,大難可減一半。”
田軫不禁失笑道:“如此三項,便有忒大威力了?”
魯仲連正色道:“前兩項為內亂之根。若不消除,大戰一起,難保不生民亂。民亂但起,齊國何在?後一項為兵家退路。若無楚國,齊國斷難長期支撐。”
孟嚐君默然良久,竟是搖頭一歎:“難矣哉!此人瘋勁兒十足,卻是如何扭得回來?”突然卻是眼睛一亮,拍掌便笑了,“有了!左右我是閑居了,去找一個人回來!”
魯仲連笑道:“有辦法便好。告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