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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嚐君卻突然哈哈大笑:“各有天命,喪氣個鳥!合縱攻秦,先轟轟烈烈一場再說,終不能目下作鳥獸散了。”

“還是孟嚐君!”甘茂讚歎一聲笑問,“我欲入楚,君可有叮囑之事?”

“你不說我還真沒想起。”孟嚐君拍著石案笑了,“第一件,替我向春申君討一口吳鉤。第二件,再將這口吳鉤贈給一個你必能遇到的奇人。”

“此人不是楚人?”

“自然不是。”

“此公高名上姓?”

孟嚐君大笑:“我隻說一句:你但遇此人,便知我要送劍於他,遇與不遇,皆是天意了。”

“妙!此等揣摩行事,卻正是甘茂所長,斷無差錯也。”甘茂竟是樂不可支。一言落點,孟嚐君與蘇代卻是同聲大笑。

次日清晨,一隊車騎便出了臨淄南門兼程疾進,直向楚國去了。過得兩日,孟嚐君與蘇代的車騎大隊也隆重出行,向西進入中原。齊國的合縱攻秦戰車便隆隆啟動了。

卻說甘茂一路兼程,旬日之間便進入了郢都。此時的楚國,卻正是無所事事而又惶惶無計的時刻。自屈原的八萬新軍在丹陽之戰殉國,楚國便像泄氣的皮囊一般癟了下去。北上中原沒了氣力,國政變法更是無人再提,眼看著齊國、趙國、燕國都在蓬蓬勃勃地強大,楚國竟似沒有舵手的大船一般悠悠漂蕩,誰也不知道它要漂向哪裏?大臣們惶惶不安,幾個新銳人物常常來找春申君問計,並時不時從流放地帶來屈原壯懷激烈的信件,要春申君敦促楚王振作,力行變法。縱是昭雎一班老世族,也是終日謀劃要北上爭霸,恢複楚國的霸主地位。可屢次求見楚懷王陳說,楚懷王都是笑嘻嘻一句嘟噥:“多事。太平日子多好,優哉遊哉,曉得無?總想打仗,當真木瓜了。”

春申君與幾個新銳求見,激烈直陳秉承先王遺誌,要推行二次變法。楚懷王則是不勝其煩:“好了好了!先王變法,變出個太平來了?朝中咬成一片,整日死人打仗!如今有何不好?朝野安樂,太平歲月,好日子過膩了?日後誰再說變法,立即貶黜三級,曉得無?”春申君挺身抗辯,提出恢複屈原官職,楚懷王便更是煩躁:“老是屈原屈原,屈原就會惹事生非!殺張儀,打私仗,連八萬新軍都被他賠了還不夠?用他,誰答應?亂成一團你來收拾?不辦好事,隻會添亂,就是屈原!曉得無?”

下得殿來,春申君一聲長歎,拔劍便要自殺。幾個新銳臣子連忙死死抱住,奪下長劍,春申君竟是放聲大哭,當場昏倒,被抬到府中便臥病不起了。一個年輕將軍站在榻前低聲道:“春申君,楚國要好,必除兩個人物!”春申君霍然睜開眼睛:“你說!誰?”將軍咬牙切齒道:“一個鄭袖!一個靳尚!楚王被這兩個人妖蠱惑,連說話都變得娘娘腔了,楚國能好麼?”春申君閉目思忖良久,便是一聲長歎:“縱無人妖,此公又能如何?徐徐圖之了。”

從此,楚國便果真平靜了許多,殿堂無人聒噪,邊境無有戰事,楚懷王整日忙著與鄭袖靳尚並一班嬪妃侍女玩樂,世族大臣們忙著蠶食國田擴張封地,春申君一班新銳則氣息奄奄的閉門不出。這個地廣人眾的南方大國在短短三五年中,竟仿佛從天下遊離了出來一般。

便在此時,甘茂來到了郢都。甘茂本是楚國下蔡名士,在楚國朝野倒是人頭活絡,但既然有孟嚐君的托付,自然是先見春申君為上策。雖然春申君此刻仍然執掌邦交,例行拜訪也是無可厚非。但甘茂對楚國官場風氣熟透不過,知道此刻不能讓楚國老世族認定自己是春申君一黨,須得在行止上保持不偏不倚,便先在驛館住好,然後便大張國使旗幟來拜訪春申君。軺車駛到府邸門口,卻見名重天下的春申君府前竟是門可羅雀。白發蒼蒼的總管家老見威勢赫赫的齊國特使鄭重拜訪,竟是喜出望外,鞍前馬後地倍獻殷勤,非但親自將甘茂扶下軺車,而且一溜碎步一直將甘茂領到後園竹林一座茅亭前,正要前去稟報,卻被甘茂擺手製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