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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蘇代對孟嚐君托他帶來的這色小禮也沒在意,隻做了說開話題的引子而已,不成想這壇海藥竟是神奇得立見功效,如何不使他大有光彩?畢竟,樗裏疾是秦國王族老臣,又是天下智囊名士,若能使他從半死不活的僵臥中恢複如常,孟嚐君這份情意便是太大了,他這邦交斡旋便也無形中風光了許多。

在鹹陽轉悠得一日,蘇代便接到行人知會:宣太後與丞相魏冄明日召見。

次日清晨卯時,便有行人領著王宮車馬儀仗來接蘇代。到得王宮廣場,淡淡晨霧已經消散,鹹陽宮小屋頂的綠色大瓦在春日的陽光下一片金紅燦爛,粗玉大磚鋪成的廣場上垂柳成行,更兼庭院草地上遍地楊柳,輕盈的柳絮便象飄飛的雪花彌漫了宮廷,竟使這片簡樸雄峻的宮殿有了幾份仙山飄渺的意味兒。蘇代不禁便從軺車中霍然站起油然念誦:“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飄雪飛飛,飛飛霏霏,柳絮如斯!”吟罷便是一聲讚歎,“宮柳風雪,無愧鹹陽美景也。”

“上卿好詩才!”一陣洪亮的笑聲正從飄渺的柳絮風雪中傳來,“魏冄迎候上卿。”

蘇代連忙下車遙遙拱手:“丞相褒獎,愧不敢當。齊使蘇代,參見丞相。”

魏冄笑著快步迎來:“蘇子天下名士,何當如此拘泥?”走到麵前便握起了蘇代的右手,“來,你我同行!”便執手並肩進宮,竟是將迎候使節的諸多禮儀一概拋在了腦後。蘇代沒想到進入秦宮竟是如此簡單,匆忙之下,竟是無以應對,被魏冄拉著手便匆匆大步的進了東邊一座宮殿,直到繞過殿中一座黑色大屏,魏冄才放開蘇代,徑自向上一拱手:“稟報太後:齊國上卿蘇代到。”蘇代醒悟,未及細看便對著中央一躬:“齊國特使,職任上卿蘇代,參見太後。”

“蘇代,我在這裏,你卻向何處看了?”東麵傳來一陣明朗的女子笑聲。

蘇代大窘,抬頭一看,才知中央王座是空的,隻東首一張大案前坐著一位寬袍大袖的女子,除了高高的發髻中一支長長的碧綠玉簪,卻沒有任何珠玉佩件,竟是驚人的簡樸幹淨。然則隻是那一陣潑辣譏諷的笑聲,便令任何使節都不敢輕慢。蘇代久有閱曆,自然一眼便知,此等不靠排場作勢的太後才真有分量,便是重新鄭重一躬,又一次報號參見。

第三章 東方龍蛇兩使入秦皆惶惶(3)

“蘇代,入座便了。”宣太後笑道,“秦王西行巡視,便由本後與丞相見你了。子為邦交高手,入秦何事?但說便了。”說話間,煮茶的侍女已經給蘇代捧來了一盞熱氣騰騰的紅茶。蘇代舉盞呷了一口,表示了對主人禮敬的謝意,便拱手笑道:“蘇代雖奉王命入秦,然卻想先說一件使命外之事,不知太後可否允準?”宣太後尚未開口,魏冄便高聲道:“國使無私語。既知使命之外,上卿何須再說?”宣太後卻是一擺手笑道:“使者也是人了,如何便說不得私話?說,想說甚說甚,曉得無?”一番秦楚相雜的口語,卻是家常自然得沒有任何禮儀拘泥。

蘇代一拱手便道:“丞相所言,原也正理。隻是此事非公亦非私,雖在使命之外,卻與秦國利害相關,故而請準而後言,無得有他也。”

聽說與秦國利害相關,魏冄頓時目光炯炯:“如此甚好,上卿但說便了。”

“蘇代一事不明,敢問太後。”先引開一個話頭,蘇代便悠然笑道,“甘茂奉命出使齊國,已有半年有餘,太後見我,如何不問甘茂使命成敗?”

“哦,甘茂呀。”宣太後目光一閃,恍然醒悟般笑道,“使者不回,便是使命未完了,何須探問?又不是小孩童出門做耍忘記了回來,可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