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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啟我王:國難當頭,當思克難之策!”東周公先慷慨激昂地甩出一句正辭,立即又急急跟上:“去國散臣,天子降於諸侯,臣以為甚是不妥!”

西周公立即附和:“社稷存亡,臣亦以為天子處置不妥!”

老顏率冷冷插了一句:“以兩公之見,如何為妥也?”他要擋在前麵,讓天子有回旋的餘地,這個少年天子不惜自殘,竟硬生生逼出了這兩個千夫所指的諸侯,老顏率已經大是敬佩了,如何再能讓傷痛天子與他們喋喋糾纏?

東周公心知老太師主事,“嗒!”地一彈玉笏:“本公出兵八千,軍糧十萬斛,以為洛陽城防!”

西周公立即跟上:“本公出兵六千,軍糧八萬斛,以為天子拱衛!”

“兩公口貢多矣,如何取信國人?”老顏率罕見地刻薄了一句。

東周公黑臉漲得通紅:“明日午時,甕城交兵,府庫繳糧!”

“好!明日午時交兵繳糧!”西周公奮勇跟上。

老顏率鬆了一口氣,轉身向蒼白冰冷的少年天子深深一躬:“柱石同心,臣請我王收回成命,容臣謀劃全國之策。”少年天子沉重地歎息一聲:“但憑老太師做主了。”說罷大袖一甩,也不理睬東西周公,徑自便去了。

老顏率與一班老臣並兩公諸侯便留下來商討。老臣們個個氣喘籲籲,說得囫圇話的都沒有幾個,竟隻有唏噓迷茫地點頭搖頭,實無一策可出。東周公與西周公除了出兵出糧,也是莫衷一是,隻急得焦躁踱步。最後還是老顏率說了一番想好的應對之策,又對各人做了一番部署,方才散去,各自分頭匆匆忙活去了。

次日清晨,老顏率帶著天子的全副郊迎儀仗,北出洛陽,便向孟津大道而來。

臨行前,周王竟忍著傷痛前往太廟禱告並占卜吉凶。龜甲的裂紋卻混亂不堪,令巫師難以拆解。雖然如此,隨行的顏率還是大感欣慰,竟驀然閃出一個念頭:若當初的周顯王便是這個少年天子,周室豈能衰敗若此?一個行將滅頂的王族,卻出了如此一個剛烈睿智的少年天子,上天何其殘忍也?當少年周王拉著他的手依依送別時,老顏率終於忍不住老淚縱橫了,他破例地匍匐下年邁僵直的身子,伏地三叩,卻連少年周王那清亮帶淚的眸子看也不敢看,便匆匆走了。

顏率兼程趕到大河南岸時,荒涼沉寂的孟津渡口,竟是天地翻覆了。

啟耕大典一過,秦武王嬴蕩便給甘茂下令:“攻克宜陽,打通三川,五月進軍洛陽!”

甘茂精神大振,決意以赫赫武功在秦國站穩腳跟。他本是楚國下蔡的一個布衣之士,當年被頻繁出入楚國的張儀說動入秦,又經樗裏疾直接引薦給秦惠王,便做了執掌機密的王室長史。這長史雖然兼領宮廷禁軍,但畢竟是文職大臣,在戰國刀兵之世尚不是一等一的重臣,也不是名士謀求的遠大目標,甘茂自然不甘老死在如此職位上。也是機遇際會,秦惠王恰恰在晚年得了怪誕的瘋臆症,太子嬴蕩又恰恰需要一個老師,張儀、樗裏疾與司馬錯三位大才權臣,恰恰又忙得無法承擔這個需要時間的職責。於是,秦惠王臨機決斷,讓甘茂給太子做了沒有太子傅爵位的臨時老師。恰恰這個太子嗜兵好武,與兼通雜學喜好談兵機敏快捷的甘茂竟是分外投機。此時又恰逢秦惠王瘋臆症經常發作,甘茂便自然成了太子斡旋朝局的柱石人物。及至秦惠王驟然崩去,張儀司馬錯灑脫離朝,甘茂便驟然凸現出來,在三個月間連升六級爵位,做了丞相兼領上將軍,權傾一身,炙手可熱,在秦國曆史上竟是獨一無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