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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方士密談罷,張儀便回房部署上路事宜,沒有了嬴華,諸多事體便要靠緋雲與兩名掌書打理,一一落實,已經是四更時分。掌書退去,緋雲卻是心神不定,張儀戲謔笑道:“小哥兒又有心事了?”緋雲道:“吔,甚心事?正經事呢。我怎麼看,這兩個方士也不象正道醫家,莫得又給你惹事兒?”張儀笑道:“方士方士,本來就不是正道醫家,有何稀奇。”緋雲急道:“吔!不是!我說他們好象是,是騙子,詐人錢財一般吔。”張儀默然有頃,歎息了一聲:“方士興起幾十年了,我等誰也沒經過見過,可太醫既然說了,齊國君臣也有許多人相信,我近日才打聽到,齊威王晚年,也秘密派方士到海上尋找過仙藥。鹹陽事急,我們也就信一回了。天地之大,原本是誰也不能窮盡奧秘的。”緋雲就嘟噥道:“知道你是盡心而已,卻隻怕你上當吔。”張儀板著臉不說話,緋雲也不敢再羅嗦,便收拾臥榻去了。

次日,孟嚐君親自到驛館幫忙料理,一番忙碌,終是準備妥當。晚上,孟嚐君為張儀餞行,兩個豪氣幹雲的人物竟是第一次相對無語,隻是默默飲酒。良久,孟嚐君道:“張兄,若有不時之需,不要忘了,還有田文這個朋友。”張儀笑道:“孟嚐君狡兔三窟,莫非能讓得一窟?”孟嚐君大笑:“張兄但出鹹陽,田文便為你謀得一個大窟如何?”張儀揶揄笑道:“還是我為你謀窟吧,不見臨淄風向已轉麼?”孟嚐君便又是哈哈大笑:“好!頂不住風,便來找你!”

一時飲罷,兩人又去拜望燕姬,恰逢燕姬正在收拾行裝,孟嚐君驚訝莫名,連問何故?燕姬淡淡笑道:“臨淄雖好,終非我久居之地,季子已去,我也當去了。”孟嚐君本是急公好義,更兼受蘇秦臨終托付,便對燕姬離去大有愧色,仿佛自己罪過一般,竟是木呆呆難堪之極。張儀卻是豁達笑道:“孟嚐君啊,燕姬心誌,不讓須眉。山林之隱,原本便是燕姬所求。蘇兄已經去了,她孤守臨淄,情何以堪?讓她回燕山去吧,這卻與情義無涉了。”孟嚐君畢竟明朗,兀自喃喃笑道:“都走了,都走了,隻留下田文一個了。”說得燕姬與張儀竟是一陣唏噓。孟嚐君反複看了燕姬行裝,竟是無可幫襯,便硬是送了燕姬一匹馭車駿馬,方才了了心意。

次日拂曉,臨淄城西門剛剛打開,便有兩支人馬飛出城外,一支南下,一支北上,竟是分道揚鑣而去。孟嚐君站在城門箭樓上,眼看著北上車馬沒進蒼蒼遠山,南下車馬隱入茫茫平原,竟在初秋的風中流下淚來。

張儀心情焦躁,一出臨淄便吩咐兩名掌書帶著百名騎士,護衛著方士在後麵緩行,自己則棄去軺車,與緋雲快馬兼程先行西進。次日午後,高聳山頭的函穀關箭樓與黑色旌旗便遙遙在望,及至關前,卻見關內飛出一騎,白人白馬,竟是風馳電掣般掠過進出商旅直插東進官道!緋雲眼睛一亮,銳聲便喊:“華姐姐——!大哥在這裏——!”眼見白馬一聲嘶鳴,騎士便箭一般從田野中斜插過來。張儀連忙下馬迎了上來:“小妹,你如何出關了?”

嬴華滾鞍下馬,卻是一臉汗水淚水,一句話沒說便抱住了張儀。緋雲已經在地上鋪好了一塊毛氈,張儀便將嬴華抱過來放在毛氈上坐好,緋雲拿過一個水囊又讓嬴華喝水。嬴華喝得幾口,喘息一陣,竟是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張儀心中一沉,便知大事不好,卻沒有說一句話,隻是默默的看著嬴華。哭得一陣,嬴華哽咽道:“王兄去了……”便又止不住的哭了起來。緋雲勸阻不住,竟也哽咽著哭了起來。張儀默默坐地,拉過酒囊便咕咚咚猛飲了一陣,兀自粗重的喘息。良久,三人都平靜下來,張儀笑道:“小妹,說說鹹陽的事吧,我們總是得回去了。”嬴華便斷斷續續的說了起來:張儀走後,嬴華立即去見司馬錯。司馬錯聽了張儀的謀劃,便是一聲長歎:“丞相大錯也!當此之時,何能為虛妄之事離開鹹陽?”又默然一陣,便告訴嬴華:隻要他的上將軍印信與王賜兵符在手,秦國大軍就不會異動。末了,司馬錯又提醒嬴華:目下秦國之危,不在軍營,而在宮廷,要她務必盯緊樗裏疾,用樗裏疾來牽製甘茂,方可穩定宮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