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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也忒煞作怪!張儀偏偏就對司馬錯沒有妒火中燒,沒有敵對心緒。與其說是張儀胸襟開闊,毋寧說是司馬錯的秉性品性化解了可能產生的磨擦。與張儀的飛揚灑脫相反,司馬錯厚重篤實,不張揚不浮躁,謀略來得緩慢,卻是紮實細密,一旦謀定,幾乎沒有人能將他的謀劃駁倒。但兩人卻有一點共同處,都是一心隻想將事做好,都沒有非分野心,恰恰是這唯一的共同點,使兩人竟成就了良馬同槽的美談。用樗裏疾的話說:“秦有良相名將如張儀司馬錯者,天意也!”在秦國曆史上,後來的範雎與白起、呂不韋與蒙驁、李斯與王翦蒙恬,都做了權力場對手,最終也都是導致了某一方犧牲,甚至雙方同歸於盡的悲劇結局,由此可見張儀與司馬錯之可貴了。

雖說沒有嫌隙,張儀對待從巴蜀大凱旋的司馬錯還是十分慎重的,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張儀感覺到了鹹陽正在發生著一種微妙的變化,正在彌漫著一種隱隱約約的躁動!一個最令張儀困惑的事情便是:身為太子的嬴蕩,縱然果真是一個大力神,如何便要這等炫耀膂力?秦國之威難道就在一個力士身上?這種經過秦王允許的炫耀,絕非空穴來風。可是,它究竟意味著什麼?卻又很難說得清楚。這種變化,恰恰發生在他離開鹹陽之後司馬錯班師的這段時間。張儀雖則有所警覺,但他卻不想當著深沉多思的司馬錯,去竭力捕捉這種感覺。張儀知道,縱是才智獨步天下,要說清一種朦朧的警覺,也是很危險的!

第十二章 百年一亂司馬錯講述的軍旅故事(2)

“巴蜀茶葉,竟如此碧綠,直與吳越震澤茶媲美了。”張儀端詳著陶杯中碧綠的茶水,竟是悠然笑了。

“巴蜀兩邦,地大物博,多有沃野,若治理得法,便是一等糧倉了。”司馬錯歎息了一聲。

“治理巴蜀,卻是我職責所在,上將軍有何高見?”張儀眼睛一亮。

“邦交理民,丞相原是聖手,司馬錯何敢高見?”這便是司馬錯,短處絕不做長處炫耀。

“奪取巴蜀,為秦國奠定大富強根基,乃不世奇功,上將軍卻有憂心?”

“不瞞丞相,司馬錯之憂,不在巴蜀,而在鹹陽。”司馬錯又是一聲歎息。

張儀心頭一跳,便要脫口追問,驀然之間卻生生刹住淡淡笑道:“為今日慶典太得鋪排麼?”

司馬錯搖搖頭:“丞相若有耐心,且聽我從頭說來。”

張儀點頭道:“你我將相多年,自當披肝瀝膽,上將軍但直言相向便了。”

司馬錯略一思忖,便起身吩咐家老閉門謝客,回過身坐下來,便對張儀娓娓說出了一番故事。

進軍巴蜀前,秦惠王突然來到大散關軍營,說是要讓太子從軍出征曆練。司馬錯大是驚訝,一時竟不知如何作答?雖說,戰國時王子從軍作戰極是尋常,許多王子還成了有名的戰將,如秦孝公嬴渠梁兄弟便都是著名將領;然則太子畢竟是國家儲君,帶兵統帥通常都很怕太子隨軍,一則是統帥的保護責任太大,二則是怕太子掣肘軍中決策。在司馬錯,則還多了一層顧慮,即從來沒有與太子來往過,不知這個太子究竟何等人物?若是個膏粱子弟或紈絝少年,豈非大大不便?但是若要謝絕,卻又有拒絕監軍之嫌。但凡大將都明白:王子隨軍,名義上是曆練,實際上多多少少都有著監視大軍的秘密王命,公然拒絕,豈非平添君臣嫌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