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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襄王喟然一歎:“秦王盛情,丞相好意,魏嗣心領了。隻是目下舉國惶惶,修好之事,容徐徐圖之。”

“魏王可否見告,魏國難在何處?”

“丞相心明如鏡,魏國大饑大荒在即,如何顧得合縱?請告秦王,但放寬心便是了。”

“度過饑荒,魏國須得幾多糧米?”張儀隻是微笑。

“司土何在?”魏襄王突然高聲:“先轢,職司所在,你對丞相說。”

躲在惠施身後的先轢出了一身冷汗,莫非魏王要拿自己討好張儀?心中七上八下的硬著頭皮走了出來,向張儀深深一躬:“小吏先轢,往昔開罪於丞相,請丞相恕罪。”張儀大笑著扶住了先轢:“司土言重了,故舊之交,何罪於我?你我舊事,改日再敘,但請司土先說國事。”先轢頓時去了惶恐之情,拱手道:“無百萬斛糧米,魏國難解饑荒。”張儀慷慨道:“兩國修好,魏難便是秦難。秦國出糧百二十萬斛,如何?”

“此言當真?”魏襄王精神陡然振作,竟霍然站了起來。

張儀一陣大笑:“食言自肥,張儀何以麵對天下?我這便修書一劄,請魏王派出特使,立即到鹹陽丞相府見右丞相樗裏疾,辦理運糧事宜便了。”

魏襄王向張儀深深一躬:“丞相大恩,魏嗣銘記在心了。”

張儀連忙扶住魏襄王笑道:“張儀原是魏人,桑梓有難,何能旁觀?”

魏襄王對殿中大臣高聲道:“曉諭朝野:秦國借糧於我,解我國難,自此之後,魏秦修好,若有再言合縱者,殺無赦!”

朝臣們竟是感慨唏噓,紛紛點頭稱是。丞相惠施自請為特使,立赴鹹陽。司土先轢自請為監運大臣,匆匆便去征發牛車。大臣們人人覺得解了自己的危難,爭相做事,一時間竟是效率奇高,仿佛起死回生一般。

糧米有了來路,魏襄王便有了膽氣,當晚在王宮大湖的明月島舉行了名為“兩強修好”的盛大宴會。魏國司禮大臣充分揮灑了大梁的富貴排場傳統,兩千多盞風燈掛滿水邊林木,湖光山色,雅歌聲聲,竟是任誰也想不到這是一個剛剛遭受了夙敵猛烈一擊而幾乎被災難淹沒的國家。張儀心中大不是滋味兒,借著入廁,在竹林回廊上獨自佇立,望著燈火下的粼粼波光,竟有些恍惚起來。

“丞相好興致嘛,這裏正好看得王宮夜景呢。”

“嗬,原是魏王,張儀正要告辭。”

“請稍待。”魏襄王猛然壓低聲音道:“丞相可願回魏國?同樣做丞相?”

張儀一怔,迅即笑道:“魏王何出此言?張儀可是秦國臣子。”

“蘇秦能做六國丞相,丞相何不能兼做魏國丞相?”魏襄王顯然為自己的出新而興奮,急迫道:“若得如此,一則可挽回父王當年大錯,二則有利於秦魏長期修好,一舉兩得也。”

張儀笑了笑:“魏王雖是好意,隻怕張儀沒得工夫呢。”

“不誤丞相大計。”魏襄王殷殷笑道:“丞相隻管掌控邦交大事,不必時時守在魏國。”

“然則,這俸祿府邸?”

“本王心中有數。”魏襄王突然有些矜持起來:“秦國官俸太低,魏人如何得慣?本王定丞相一等年俸、一座府邸,外加在丞相的安邑故居再起一座府邸;若有大功,本王定然封丞相百裏之地兩萬戶,如何啊?”

“好!”張儀滿足的笑了:“但有錦衣玉食,張儀自當為魏王效力。”

“然也,然也,張卿大是明白人也!”魏襄王也滿足的笑了。

此日清晨,張儀正在梳洗,魏襄王便派內侍送來了一件密劄。嬴華打開一看,先自笑了:“喲!魏王端起來了。你聽了,張儀我卿:但留大梁旬日,受丞相府邸官俸璽印,再定行止可也——”嬴華拖了一個長長的腔調。正在擺置早茶的緋雲道:“吔,昨日還蔫草兒似的,兩滴露水就抖起來了?”張儀搖頭笑道:“這就是魏嗣。難怪老孟子到處嘮叨,說他不象個國君,教人無法敬重。”嬴華道:“如何回他?要等那丞相大印麼?”張儀道:“我行我素,理他做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