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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一聲“停車!”,隆隆戰車在三四丈外緊急刹住,孟嚐君跳下戰車疾步趨前施禮:“閑暇狩獵,不想卻遇我王,唐突處尚請王兄恕罪。”

齊宣王卻是笑了:“不期而遇,何來唐突?孟嚐君啊,你如何到海邊狩獵?”

“稟報王兄:田文款待貴客,便邀客人海獵,圖個新奇。”

“噢?何方貴客,竟勞動孟嚐君親自出馬?”

“稟報王兄:六國丞相蘇秦。”

“你說何人?”齊宣王驚訝了:“蘇秦來了?在哪裏?”田辟疆精明異常,既然蘇秦撞到了麵前,若是失敬,那可是大大的不周,蘇秦畢竟是當今天下舉足輕重的風雲人物,等閑國君想見他還真難呢,過分冷落可是對秦國聲望有損的。

孟嚐君笑著一指遠處的大旗:“那邊,武信君要與我比賽獵獲物,便兩路逐鹿了。”

第九章 縱橫初局門客大盜開齊國僵局(6)

齊宣王道:“來,上我車,拜會蘇秦。”孟嚐君飛身上車,齊宣王一點頭,駟馬雲車便嘩啷啟動,在草地上驟然飛了起來!孟嚐君驚訝大喊:“哎呀!這是甚車?簡直風神一般!”齊宣王哈哈大笑:“駟馬雲車——!你可曾見過——?”孟嚐君搖頭大笑:“哎呀呀,這是天車!如何得見?”話音落點,駟馬雲車已經在狩獵戰車前釘住了。

齊宣王跳下雲車便遙遙拱手:“武信君入齊,田辟疆有失迎候,尚請鑒諒了。”

蘇秦已經下了戰車,也遙遙拱手笑迎:“匆促前來,未及通報,原是蘇秦粗疏了。”

齊宣王一揮手:“孟嚐君,紮起大帳,我等便與武信君海闊天空!”

“好!”孟嚐君一聲令下,一頂牛皮大帳片刻紮好,鋪上毛氈,擺上烈酒幹肉,頓時便是無限風光。齊宣王先豪爽的表示了大海洗塵的敬意,接著便著實將今日得到的駟馬雲車大大誇讚了一番,請蘇秦回程一試雲車。蘇秦與孟嚐君也著意讚歎,帳中竟是一片融融春意,酒過數巡,齊宣王問起蘇秦行蹤,蘇秦便將組建六國聯軍的進展說了一遍,特意細訴了楚懷王的轉變,說到北上入齊便微笑著打住了。

“楚國變回,自然可喜可賀。”齊宣王意味深長的一笑:“然則,秦國還未見分曉,此事仍在變數之中,武信君以為如何?”顯然,楚國的一切齊宣王都是清楚的。

“齊王以為,合縱變數在楚?”

“武信君以為不在楚?”

蘇秦搖頭:“不在楚,在齊。”

齊宣王哈哈大笑:“武信君且說,齊國變在何處了?”

“齊國之變,如同蘇秦的雙眼,常人難以覺察。”

“此話怎講?”

“目力不佳,隻看得眼前,十丈之外,便是一片朦朧。”

“武信君,你是說田辟疆目光短淺麼?”

“齊王可曾想過,齊國摧毀了魏國的霸主地位,卻為何依然蝸居海濱?三百年前,薑齊絕無今日田齊之富強國力,為何卻能尊王攘夷,九合諸侯,成為中原文明之擎天大柱?”蘇秦目光炯炯:“此中根本,在於田齊淡漠天下苦難,唯顧一國之富庶升平,以為長此以往他國自會衰落,齊國自然強大,屆時瓜熟蒂落,齊國便坐擁天下。乍然看去,似乎深謀遠慮,仔細揣摩,卻正是一條亡國之道。”

“武信君危言聳聽也。”齊宣王對蘇秦直接洞察抨擊先王確定的秘密國策,覺得老大不快:“即便齊國後發製人,如何便是亡國之道?”

蘇秦卻是一轍到底:“嚐聞齊王飽讀經史,古往今來,可曾有過守株待兔得天下者?諺雲:流水不腐,戶樞不蠹。邦國在激蕩錘煉中強大,國人在安樂奢靡中頹廢,此謂多難興邦,千古不變之道也。秦國曾經四麵危機,然則奮發惕厲,一朝竟成天下超強。燕國三百年矜持自好,素來對中原衝突作壁上觀,卻淪落為連中山國都敢於向其挑釁的最弱戰國。痛定思痛,燕文公方決然下水,發起合縱,舉國民心為之大振,若鼎力變法,燕國富強便在眼前。齊國已經是三十年富強,卻不思進取,以垂暮之靜應朝陽之動,沉淪暗夜便在數年之間。此謂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池,豈有他哉!”

隨著蘇秦坦誠犀利的剖析,齊宣王靜靜的看著蘇秦,一言不發,良久沉默,齊宣王喟然長歎:“武信君請明示,需要齊國出兵幾多?”

“少則五萬,多則八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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