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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儀揶揄笑道:“楚王若能將王權讓於張儀,張儀自有辦法。”

“丞相取笑了。”羋槐見張儀軟硬不吃,竟是沒了應對之法,隻好直截了當:“秦國若能返還房陵,本王便有立足之地。”

“倘若返還,楚國如何?”張儀緊盯一句。

“退出合縱,秦楚結盟。”

“好!”張儀欣然拍案:“請楚王宣來史官,當場立下盟約便是。”

楚懷王沒想到如此順當的討回了房陵之地,一時竟有些不敢相信。房陵六百裏河穀盆地,又是幾百年糧倉,對楚國的重要性怎麼說也不過分,但能不動刀兵而收複房陵,縱退出合縱,屈原黃歇一班新銳也奈何他不得。羋槐笑道:“兩國立約,須得雙方君主押約上印了。”言下之意,竟是要釘實張儀的權力。

“張儀乃秦國開府丞相、秦王特使,楚王若有疑慮,自當作罷。”

羋槐略微思忖便高聲下令:“宣太卜進宮。”

楚國的官製相對簡約,太卜兼有記載國史、執掌宗廟、占卜祭祀等多種職責,實際便是文事總執掌。楚國具有濃鬱的山地神秘傳統,便將占卜職能列於首位,稱為太卜。中原各國則將記載國史列為首位,一般稱為太史令,府下分設宗廟、占卜、祭祀等屬官。這時楚國的太卜是鄭詹尹,此人與鄭袖一樣,乃楚國鄭氏家族的支脈,為人深沉寡言,與朝中各方都甚為相得,與屈原還是忘年詩友。聞得楚王宣召,鄭詹尹立即登車匆匆進宮。及至聽到楚懷王立即擬就盟約的命令,他竟是怔怔的愣在那裏說不上話來。在他六十多年的記憶裏,如此沒有任何儀典的邦交立約是從來沒有過的,尤其是一國之王與一國丞相立約,更是匪夷所思!他想說出自己的想法,卻又囁嚅著開不得口——太卜在實際國務中是無足輕重的,說了又能如何?愣怔片刻,隻得拱手領命,坐到內侍已經準備好的長案前,雙手提筆,在兩張大羊皮紙上同時寫下了兩份盟約。

“太卜高年清華,竟有雙筆才能,張儀佩服了!”張儀竟是絲毫沒有在意盟約,隻對鄭詹尹一手雙筆絕技讚不絕口。

“如何?我大楚國也有上上之才了!”楚懷王羋槐也是不說盟約,隻注意張儀說話。

老內侍將盟約遞到王案前,楚懷王瞄了一眼便寫上了“楚王羋槐”四個大字,隨即命令:“用印。”一方鮮紅的大印便清晰結實地蓋在了羊皮紙上!老內侍又將兩份盟約捧到張儀案前,張儀笑道:“丞相印卻在鹹陽,張儀隻能押上名號了。”楚懷王笑道:“無妨。本王派特使隨丞相去鹹陽,用印之後隨即交割房陵,如何?”張儀笑道:“土地乃無可移動之死物,邦交卻是無常活物。何者先行兌現?楚王自可權衡。”楚懷王恍然拍案:“好!三日之內,楚國派出特使,知會蘇秦,退出合縱!”

張儀大笑:“三日後,張儀便與兩位特使離開郢都!”

楚懷王送走張儀,立即回到後宮對鄭袖說了今日盟約。鄭袖拍著羋槐的臉頰連連誇讚他“長大了!有謀劃!”還破例的讓羋槐當了一回威風凜凜的大男人,羋槐樂得直叫,竟是又一次體味到了王者的快樂與力量。

不想屈原黃歇當晚便匆匆入宮,憤憤勸諫楚懷王勿受秦國誘騙,當立即撤除盟約,立即派出合縱聯軍!羋槐氣得臉色發青,忿忿然辯駁:“合縱聯軍就一定能收回房陵?你屈原擔保?還是黃歇擔保?兵不血刃而收複房陵,本王錯在何處?六國合縱好,可曾給了楚國一寸土地?本王為何一定要守株待兔?!”

“噢呀我王,”春申君黃歇換了個話題:“張儀狡詐無常,若騙了我王,楚國豈不貽笑天下?那時楚國何以在天下立足?”

“大謬!”楚懷王聲色俱厲:“秦國失信?張儀行騙?果真如此,本王自當統帥三軍,為楚國雪恥複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