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門大峽穀的黑夜一片靜謐,惟有大河濤聲隱隱可聞。魏軍騎兵操演了一天陣法,早已經酣然入夢,連穀口的遊騎步哨都不再遊動,聚在山坳裏燃起篝火避風取暖,不消片刻,也都呼呼大睡了。魏軍也是太大意了:這裏雖是山地峽穀,但卻是關外,曆來是魏國的本土;西南是洛陽,東南是新鄭,都是毫無威脅的魚腩弱邦;西邊是函穀關,秦軍隻有一萬步騎駐防,豈敢尋釁三萬鐵騎?東邊距重兵駐守的大梁不過一日路程,大軍隨時可到。對於風馳電掣的騎兵來說,這裏簡直就是平安穀。況且太子親統大軍,正要重振魏國雄風,哪裏還有人敢在這裏與魏國打仗?
突然,卻聞戰鼓如雷殺聲震天,火把如同白晝!黑色騎兵竟神奇的從峽穀深處鋪天蓋地的殺了出來。魏軍營寨立即大亂,人喊馬嘶,爭相逃竄。統兵大將從睡夢中驚醒,慌忙上馬發令,幾經彈壓,殺掉了幾十名驚慌逃竄者,主力才稍見聚攏。大將下令,向峽穀外突圍,在平原上與秦軍決戰!魏軍便潮水般衝向穀口,忒煞作怪,穀口竟一無秦軍,暢通無阻。
“啊——!秦軍主力——!”前行騎士幾乎是尖叫起來。
漆黑的原野上出現了廣闊的火把海洋,橫寬無邊,正正的堵在魏軍騎兵麵前——鐵馬麵具,黑色森林,清一色的闊身長劍,正是秦國的鐵騎主力!
“殺——!殺出去——!”情知生死在即,魏軍大將怒吼著發出了死戰命令。魏國的紅色騎兵高舉著長劍,衝向了無邊的火把海洋。“嘩——”火把海洋的中央地帶卻退潮般迅速縮回,兩翼伸向無邊的夜色之中,將衝鋒的紅色集團倏忽圍困在火把海洋之中。
大河南岸的原野上,彌漫出驚心動魄的無邊喊殺。
深秋的太陽升起時,原野上沉寂下來,層層疊疊的紅色屍體從山外平川一直綿延到大峽穀深處。秦軍迅速清理了峽穀,修築起新的營寨。日落時分,大峽穀口已經樹起了一麵黑色的“秦”字大纛旗。
消息傳到大梁,太子魏嗣暴跳如雷,立即就要出動大軍複仇!
“嗣兒,稍安毋躁。”已經兩鬢班白的魏惠王深深的歎了口氣:“如今大亂之勢,獵犬捕兔而虎狼在後的事兒還少麼?你沒打過大仗,萬一有差,大魏基業何人承繼?”
太子魏嗣頓時泄了氣,大罵秦國一通“蠻夷虎狼”了事。
此戰雖然規模不大,但卻打出了秦國的威風——一舉控製了崤山全部,一腳踏出了函穀關,迫使赫赫魏國忍氣吞聲,洛陽周室、韓國新鄭、楚國郢都盡皆噤若寒蟬,齊趙燕三大國也假裝不知道似的默不作聲。秦國的威懾力首次覆蓋了大河南岸,一股凜冽的寒氣開始彌漫中原。但是,事情並沒有就此終止。
第五部分;天地再造戰國亂象大演繹(7)
一鼓作氣,秦國打了第四仗——東出汾水,奪取晉陽!
商鞅收複河西,秦國在黃河東岸僅僅占領了離石要塞,在河東地帶紮了一個小小的釘子。對趙國、中山國、燕國幾乎沒有任何威懾力。而這三個國家,都是秦國恨得牙癢,而又長期被魏國牽製得無法動手的國家。中山狼對河西的災難,已經使秦國朝野切齒。趙國屢次策動秦國西部後院的戎狄叛亂,又屢次參與瓜分秦國,幾乎與魏國不差上下。燕國則曆來以老牌貴族自居,蔑視秦國,不屑為伍,多次拒絕了秦國在困窘時期的修好請求。秦孝公視為國恥者,即六國“不屑與我會盟”。這種仇恨,秦國朝野是不可能忘記的。
如今情勢大轉,秦國的後續目標便立即瞄準了河東,要在這裏立下一個根基。
“奪取晉陽!這裏是河東腹心。”這次是樗裏疾的主意。
“有理。”嬴虔立刻讚同。他青年時期長年在西北作戰,對西部戎狄與河東燕趙一帶特別熟悉:“晉陽不大,卻是兵家形勝之地。東南直接壓迫邯鄲,東北威懾中山,北麵對燕國的雁門塞與代地可成攻勢。一石三鳥,好棋!”
“國尉之見呢?”嬴駟特別的看重司馬錯的判斷。
“臣以為有理。”司馬錯慮事細密,沉吟道:“隻是,攻取晉陽,須得勞動太傅一場。”
“但憑國尉差遣!”嬴虔大是興奮,他已經二十多年沒有上過戰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