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夫長拱手笑道:“先生學問之人,末將佩服。三豹子,拿先生的竹簡來。”三豹子快步從後帳拿出一個青布包袱放到軍案上,千夫長打開包袱笑道:“先生發力猛烈,這些竹簡全被震飛了。殺完狼群,清理戰場,方才搜尋揀回了。軍中書吏看不懂,不知縫連得對不對,先生查查了。”
“多謝將軍了。”蘇秦深深一躬。
“先生不必客氣,請先擦洗換衣,末將還有求於先生呢。三豹子,帶先生擦洗了。”
“是了。先生跟我來。”三豹子領著蘇秦走進一道大布相隔的後帳,指著一個盛滿清水的大木盆道:“先生自擦洗了。這是千長的一套襯甲布衣,先生且先將就換了。”說完便走了。
蘇秦已經髒得連自己都覺得酸臭難耐,脫下絮絮綹綹的破衣爛衫,痛痛快快的大肆擦洗了一番,換上了短打布衣,頓覺渾身幹爽舒適,精神大是振作。千夫長從帳外回來,見蘇秦雖是長發長須一身短布衣,卻是清秀勁健別有一番氣度,不由笑道:“末將沒看錯,先生出息大呢。三豹子,上茶。先生坐了。”待蘇秦坐定,三豹子斟好殷紅的粗茶,千夫長莊重拱手道:“敢問先生高名上姓?何國人氏?”
“在下蘇季子,宋國人,師從許由農家門下治學。”蘇秦料到遲早有此一問,早已想好以自己的“字”做答。這個“字”除了老師、家人與張儀,很少有人知道,叫得人更少;學問門派,則是因為自己對農家很熟悉,宋國又離洛陽很近,便於應對。蘇秦打定主意不想在這番“遊曆”中留下痕跡,自然也不想以真麵目示人。
“先生以何為生?欲去何方?”
“農家以教民耕作術為生,在下此次奉老師指派,來河西踏勘農林情勢,而後返回宋國。”
第五部分;天地再造異數中山狼(5)
“是這樣:”千夫長笑道:“國尉司馬錯求賢,末將看先生非尋常之士,想將先生舉薦給國尉謀劃軍國大事,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蘇秦暗暗驚訝,一個千夫長隻是軍中最低級的將領,能直接向國尉舉薦人才?不由微微一笑:“將軍與國尉有親麼?”
“哪裏話來?”千夫長連連搖手:“國尉明令,舉賢為公,不避遠近親疏,但有舉薦,必答三軍。無論任用與否,國尉都要向三軍申明理由。先生放心,秦國隻認人才呢。”
蘇秦心中慨然一歎:“賢哉!司馬錯也。此人掌秦**機,列國休矣。”卻對千夫長拱手笑道:“在下於軍旅大事一竅不通,隻知農時農事耳耳,況師命難違,委實愧對將軍了。”
“哪裏哪裏?”千夫長豪爽大笑:“原是末將為先生一謀,先生既有生計主張,自當從業從師,何愧之有啊?”
“季子謝過將軍了。”
“既然如此,軍中也不便留客。”千夫長快捷爽利,立即高聲吩咐:“三豹子,為先生準備行程,三天軍食要帶足!”
隻聽一聲答應,三豹子便拿來了一應物事——除了牛皮袋裝的幹肉幹餅與一個水袋,便是蘇秦原來的包袱與青檀木棒。蘇秦驚訝的拿起木棒,但覺中間的銅箍光滑堅固,絲毫沒有曾經斷裂的鬆動感覺,這是自己的“義仆”麼?
千夫長笑道:“青檀棒是稀罕物,壞了可惜呢。末將讓軍中工匠修補了,趁手麼?”
“趁手趁手。”蘇秦肅然拱手:“不期而遇將軍,不知肯否賜知高名大姓?”
“不足道不足道。”千夫長大笑搖手:“先生記得中山狼就行了。”
第五部分;天地再造荒田結草廬(1)
老蘇亢突然醒了過來,看見大黃正扯著他的褲腳“嗚嗚”低吼。
人老了瞌睡便見少,卻生出一個毛病——日落西山便犯迷糊,打個盹兒醒來便又是徹夜難眠。這不,方才正在望著落日發癡,便覺一陣睏意漫了上來,竟靠在石桌上便睡著了。明明是剛剛迷糊過去,如何天便黑了下來?對,是黑了,天上都有星星了,這大黃也是,明明方才還臥在腳下自在的打呼嚕,如何就急惶惶的亂拱起來?
“大黃,有盜麼?”老蘇亢猛然醒悟,拍拍大黃的頭便站了起來。
“嗚——”的一聲,大黃原地轉了一圈,張開大嘴便將靠在石桌上的鐵皮手杖叼住塞進老人手裏,又扯了扯老人褲腳,便箭一般向莊外飛去,竟是沒有一聲汪汪大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