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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有奇正,目下的楚軍偏偏就是越國步兵的對頭。原因很簡單,開到昭關的楚軍隻有戰車兵與騎兵。這戰車恰恰是單純步兵的最大剋星。雖然說車、步、騎各有所長,但在特定形勢下卻不能一概而論。兩軍總體對比,都是車戰時代的軍製戰法,無分伯仲。但同是舊軍,戰車衝擊力就大大優於步兵。尤其對於沒有深溝高壘的步兵,戰車更是致命威脅。而楚國的五萬騎兵,多少還有一些新軍的影子,對付越國的戰車、騎兵也是遊刃有餘!正因為如此,田忌才要設法引誘越王擺出“海神天兵”的步兵大陣來。而在驕橫的越王姒無疆看來,卻是將計就計,正好牛刀殺雞,何樂而不為?

見戰陣列好,田忌高聲喊道:“請越王發兵——!田忌天兵應戰也——!”喊聲落點,便飛馬馳向楚軍大陣右邊的山頭,站在了一麵亮黃色的大纛旗下。

“海神天兵——!滅殺黃蟲——!”越王姒無疆一聲高喊,土紅色大纛旗急速擺動,山頭上的幾百支海螺號淒厲長鳴,海藍色的猙獰大陣便轟轟轟的向楚軍壓了過來,大有排山倒海之勢!

楚軍大陣卻象沉寂的山穀,隻聞風卷旌旗的獵獵之聲。待海藍色大陣壓到半箭之地,楚軍山頭突然戰鼓如驚雷滾動,黃色方陣萬箭齊發,海藍色的浪頭便轟隆隆卷了回去!與此同時,田忌山頭的黃色大纛旗四麵擺動,幾百支牛角號嗚嗚吹動,便聽兩麵山穀中驚雷大作,一麵湧出的兩千輛戰車如山崩一般壓向海藍色大陣,一麵湧出的五萬騎兵如潮水般卷向越國兩翼的戰車與騎!楚國的戰車全部是兩馬駕車、車下五十卒、車上甲士三名的中型戰車。車上甲士配備長矛硬弓,車下步卒都是吳鉤藤牌。越軍步卒的個人技擊能力雖然出色,但卻從來沒有結陣而戰的訓練傳統,其戰法與北方胡人的散漫衝殺如出一轍。如此步兵又無壕溝掩體,與山嶽般壓來的戰車正麵撞擊,立即被分割得七零八落,兵不見將,將不見兵,一片呼喝吼叫。戰車後的配伍步卒趁亂猛砍猛殺,漫山遍野的海藍色“天兵”大陣,頓時成了楚軍的大屠場。

車戰是成本極為高昂的一種古典戰法。戰車精良、車上技擊、車下配伍,是車戰的三個基本要素。一輛裝備精良,經得起高速奔馳、劇烈顛簸、強力衝撞而又能保持作戰性能的戰車,大約需要數十家農戶的一年的賦稅才能打造出來。春秋時代,一個大諸侯國能擁有一千輛戰車,便是非常難得的了。而車上甲士的技擊訓練更是嚴格。且不說在高速顛簸中保持長矛擊刺、強弓遠射的殺敵能力,僅甲士所需要的基礎功夫——駕車、馬術、車上平衡、相互配合保護等,就遠非一般人所能勝任。而與車戰配伍的步卒與尋常步兵也有很大不同,除了跟隨戰車奔跑殺敵的速度與耐力,還得保護戰車不被敵方傷害,同時又必須在高速奔跑中結陣殺敵。也就是說,車戰是一種完整的戰爭方式,它對各方麵都有嚴格的要求,絕不僅僅是簡單的馬車加步兵。這種高昂的成本,是車戰消亡的重要原因。到了戰國之世,頻繁的戰爭使車戰所需要的各種資源根本無法滿足:戰車無法快速打造,車上甲士無法成批訓練出來,配伍步卒也難以大批挑選出來,就連適合駕馭戰車的良馬也根本無法源源提供。

目下,楚國這車上甲士與車下步卒就多有濫竽充數者。為了確保戰車的衝擊力,田忌事前對戰車兵作了適度裁減。車上甲士減為每車兩人或一人,車下步卒每車減為三十卒或二十卒,年長遲鈍者全部改為弓弩手,所留甲士步卒都是較為精悍的勁卒。所以,楚軍戰車在平坦的河穀原野上展開,轟隆隆鋪天蓋地,威力竟大是驚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