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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英挺斯文的士子,他能唱出這種撕心裂肺的《秦風》?

片刻愣怔,長衣已經從貼身裙袋中摸出一個碧綠的玉塤來,湊近秀美的嘴唇,一聲裂帛破竹的高亢音律便破空而出!長長的回蕩在整個店堂。客人開懷大笑,陡然間縱聲高歌,酒後嘶啞的嗓音倒是平添了幾分蒼涼苦楚——

天地悠悠   我獨遠遊家國安在   落葉作秋渭水東去   西有源頭彼當爭雄   長戈優柔何堪書劍   將相王侯……

一個激越高亢的尾音,歌者戛然而止,偌大廳堂竟靜悄悄的無人做聲。

第三章 西出铩羽命乖車生禍(5)

一陣大笑,“嘩啷!”一聲,客人丟下一袋金餅,竟搖搖晃晃的大步出門去了。

“先生,用不了如此多也!”長衣驚訝的拾起錢袋,那人卻已經踉踉蹌蹌的走遠了。

“快追上!送他回住所!”長衣吩咐酒侍一聲,兩人急忙追了出來。及到得車馬場,卻見那輛青銅軺車已經轔轔去了。長衣連忙詢問車場的當值車侍,粗壯勇武的車侍回答:“車侍鯨三駕車送客人回去了,先生住長陽街櫟陽客棧。”

長衣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大是放心,便轉身回店堂去了。原來,這渭風古寓關照客人的細致周到是天下聞名的。但凡客人酒醉而又沒有馭手駕車的,都是由渭風古寓的車侍駕車送回。客人也滿意,車侍也高興。因為客人大抵總是要給車侍一些賞金的,縱是當時酒醉未付,次日也一定派人送來。況且,長陽街櫟陽客棧也是老秦人開的著名客寓,絕不至於出事的。

但是,這輛青銅軺車卻沒有駛往長陽街,而是一路出了北門,直向北阪去了。

阪者,高坡也。北阪是橫亙鹹陽城北的一道山塬,林木茂密,有三條大道直通塬頂。登上塬頂便又是一望無際的平坦沃野。與秦昭王之後的北阪相比,這時的北阪還隻是一道莽蒼粗樸的山塬,比鹹陽城南的渭水之濱荒涼多了。秦法整肅,通往北阪的三條道各有專用。中間最寬闊的大道,坡度稍緩,是官府車馬軍隊以及所有單人軺車的專用車道。東道稍窄稍陡,是農夫商旅工匠的運貨車輛走的專用道。西道最窄最陡卻也最短,是國人庶民步行登塬的專道。眼下這輛青銅軺車出得北門,便直入中央大道,一路向林木蔥蘢的高坡駛去。時已天交四鼓,更深人靜,青銅軺車駛上塬頂,便拐入一條便道,在北阪鬆林間的空地上停了下來。

那匹駕車健馬似乎感到了異常,一個人立嘶鳴,幾乎要將“馭手”掀下車來!

十多個黑影驚訝唏噓的圍了上來。一個貴公子模樣的人上前一拱手:“鯨三,這是你的賞金。我這匹胡馬賞你了,回城去吧,這裏沒你的事了。”

車侍被駿馬的突然發作驚嚇,一個縱躍幾乎是跌下車來,驚魂未定卻又是受寵若驚,連忙拱手作禮:“先生,賞金太多了。還有如此好馬,鯨三如何消受得起?”

“公子賞的,領了就走,忒般聒噪啦?”一個黃衣肥子不耐煩的嗬斥。

“是是是,鯨三去了。”車侍忙不迭上馬抖韁,箭一般穿出了鬆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