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此人高姓大名?”
“名兒很怪,好象是……對了,犀牛?不對,犀——首。”
“犀首?”蘇秦頗為驚訝:“姓公孫?魏國人?”
女子歉意的搖搖頭:“我再想想。”
蘇秦卻笑了:“不用,你想不起來的,他沒說過。”說著便進了門廳。女子卻靈巧的繞到了前邊高聲道:“鯨三兒,接客官了。”話音落點,一個樸實整潔的少年挑著風燈便從屋內走出,向蘇秦一個大躬:“鯨三兒侍奉先生。請。”女人利落吩咐道:“你且侍奉先生入住。我去讓人送先生行程過來。”待少年答應一聲,女人又向蘇秦一笑:“先生好生安頓,我先去了。”便一溜碎步搖曳而去。
這座獨立的房子三間兩進,頗為寬敞。中間過廳分開,形成兩個居住區間。少年將蘇秦領到東手區間打開門,畢恭畢敬道:“先生看看中意否?不中意可換房呢。”蘇秦原沒打算換房,然少年一說之下,倒也想看看這犀首住過的“修節居”究竟如何?抬眼打量,隻見進門便是一間大客廳,紅氈鋪地,陳設整潔。最令人滿意的是東麵牆上開了兩麵大窗,窗欞用白細布繃釘得極為平整,白日一定敞亮非常。客廳東南角有一道黑色木屏,繞進去竟是一間精致的小書房!兩麵都是烏木書架,很是高大堅固。長大的書案上除了常備的筆墨硯,竟然還有刻刀與一箱單片竹簡!繞過屋角木屏,便是寢室。中間一張極大的臥榻上吊著一頂本色布帳幔,四周牆壁用白土刷得平整瓷實,更顯屋中潔白明亮纖塵不染。
“噢?為何隻有寢室做成白牆?”蘇秦問。
“回先生,寢室圖靜,沒有窗戶,白牆便有亮色。”少年恭敬回答。
蘇秦點頭,暗自佩服主人的細心周全,正要舉步走出,少年卻道:“先生,還有一進。”
“還有一進?”蘇秦不禁困惑,天下客棧住房,最華貴的也就是廳堂、書房、寢室,所不同者大小文野而已,這裏竟還有一進,能做何用?再說,滿牆潔白,也沒有門,如何能還有一進?該不是少年懵懂,誤將後院也當作一進了吧。蘇秦疑惑間,少年一推屋角,白牆竟自動開了一道小門!少年站在門口恭敬道:“先生,裏邊是沐浴室與茅廁間,為防水汽進入寢室,這裏裝了一道假牆,一推即開,方便呢。”
“茅廁間?!”蘇秦更是驚訝,茅廁間哪有安在房內之理?看來,秦人的蠻荒習俗還是沒有盡掃。刹那之間,仿佛恍然窺見了野狐尾巴,蘇秦幾乎啞然失笑。想了想,還是進去看看再說,不能忍受就立即搬走。進得屋內,卻見很是敞亮,幾乎有兩個書房大,三麵牆上均有大窗,卻裝得很高,房中微風習習,絲毫沒有尋常茅廁間的刺鼻異味兒,想來白天也一定敞亮幹爽。
“窗戶如此之高,卻是為何?”蘇秦仰視問道。
“先生……”少年憨厚的笑著,竟有點兒窘迫。
蘇秦恍然大笑:“啊,沐浴入廁,自要高窗。小哥見笑了。”
“不敢。”少年恢複了恭敬神態:“先生,這邊是沐浴室,我每晚會送熱水來的。”
屋中用黑色石板隔成了兩部分。進門大半間是沐浴室,牆壁地麵全部用黑色石板砌鋪,中間一個箍著兩道鐵圈的碩大木盆,木盆中還有一條橫搭的木板與一隻長柄木瓢。蘇秦一看即知,這是製作極為講究的大梁浴盆。如此看來,另外小半就是廁間了。蘇秦小心翼翼的繞過高於人頭的石板,眼前卻是豁然一亮——原來,牆上掛著一盞晝夜明亮的大大的風燈!地麵是明亮如銅鏡般的黑色石板,牆麵卻是木板到頂;靠外牆一麵,立著一個一尺多高的方形石甕,甕中滿蕩蕩清水;甕旁一方小小石案,案上木盤中一摞折疊好的柔軟布頭;石甕石案旁邊的地麵上筘著一個鼓麵大小的凸形“木板”。除此而外,別無長物,隻能聽見隱隱約約的水流聲。
“這?便是茅廁間?”蘇秦有些茫然,如此幹淨整潔的屋子,卻到哪裏入廁?
“先生請看——”少年俯身將凸板揭開,隱約的水聲立即清晰可聞:“這裏是入廁處,完後蓋上即可。”少年又指著石甕石案,“這裏清洗,這些軟布頭用來擦拭。”
蘇秦卻俯身盯著入廁處,隻見黝黑中水波閃亮,怔怔問:“這水哪裏來?竟無惡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