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重用呢?”
“臣便甘做綠葉朽木。”
“好!”嬴駟陡然拍案正色道:“棟梁到來之前,著綠葉朽木樗裏疾暫署上大夫一職,即日任事。”
“國君,這,這如何使得?”樗裏疾欲待長篇大論,國君嬴駟卻揚長而去。樗裏疾頓時僵在廳中,懵懵懂懂的東張西望起來。正在這時,隻聽一陣笑聲,一個戴著麵紗的白發黑衣人從帷幕後走出:“上大夫,別來無恙啊?
“你?是誰?”驚訝之間樗裏疾恍然大悟:“樗裏疾,參見公子。”
嬴虔揶揄道:“頃刻之間便有了高官嬌妻。好個綠葉朽木,直是要開花了呢。”
樗裏疾大為窘迫:“公子何當取笑?樗裏疾並未應承。”
嬴虔冷笑道:“自詡無行,卻偏偏跟那些老朽邯鄲學步,也鬧著辭官做隱士,博取清名。還有我老秦人本色麼?”
樗裏疾已經平靜,淡淡笑道:“言行發自本心,何須邯鄲學步?”
“樗裏疾,可知曉何人舉薦你麼?”嬴虔看他油鹽不浸的蔫笑,突然正色。
“舉薦樗裏疾者,可謂有眼無珠。”樗裏疾淡淡頂了一句。
嬴虔一陣冷笑:“樗裏疾,你好大膽子!商君難道是有眼無珠之輩麼?”
樗裏疾大為驚訝,繼而搖頭大笑:“公子高明,樗裏疾佩服了。”
嬴虔卻沒有笑,黑色麵紗後麵是低緩認真的語調:“樗裏疾,別以為我抬出商君糊弄你。嬴虔雖然與商君有私恨,但卻無公仇。說到底,國君也是如此。”嬴虔深深的歎息了一聲:“極刑商君,一則是私恨使然,一則是商君自請服刑使然。否則,僅是你那個商於郡,就可保商君性命無憂,加上朝野鼎沸,國君如何殺得了商君?然則,商君極心無二慮,盡公不顧私,自覺赴死方可化解秦國危機,方可維護新法。惟其如此,商君臨刑之前在雲陽國獄,與國君有過一次秘密長談,交代了身後一應大事。就是在那一次,商君舉薦了你樗裏疾,還有函穀關守將司馬錯。否則,國君如何能召你二人緊急入鹹陽,參與攘外安內之重任?商君之心,本望你拋卻私情,大局為重,做新君維護新法的肱股之臣。誰想你樗裏疾,卻斤斤計較於國君與嬴虔的一德之失,耿耿於商君的一己知遇之恩,在秦國最需要良臣支撐的時候,卻步人後塵,僅求良心自安。如此器局,豈非大大寒了商君之心?負了國君厚望?”一席話坦率之極,**裸毫無遮掩,對自己甚至對新君都做了深重的貶斥,可謂堂堂正正,大義凜然。
樗裏疾不禁大為震撼,良久沉默,肅然長躬:“樗裏疾,謹受教。”
次日,嬴駟舉行了平亂後的第一次朝會,頒布詔令:樗裏疾職任上大夫,總署國政;司馬錯職任國尉,掌秦**務並統領新軍;公子嬴虔仍居太傅,進爵一級;所有郡守縣令進爵一級,原職不動。此時,靠世襲爵位在國居官的秦國老世族已經全部清除,商君時期的變法新銳也經過了一番整肅,國中人人振作,朝局重新煥發出一片勃勃生機。
一番部署安頓完畢,正要散朝,內侍總管匆匆稟報:“宮門有一士子求見,自稱魏國犀首,說有長策獻於秦國。”
“犀首?”嬴駟驚訝的看著樗裏疾:“可是樗裏卿所說之人?”
“正是。”樗裏疾道:“此人本名公孫衍,師楊朱之學,自稱天下第一權術策士;曾在魏國、楚國、趙國奔走任職,屢次擊敗官場對手;人言如犀牛之首,銳不可當,故犀首名號多為人知,本名反倒湮滅無聞。臣與此人曾在隴西不期而遇,勸他入秦效力。”
“好!請先生上殿。”嬴駟大有順風行船天授與人之感,很是振奮。
第一章 鐵腕平亂犀首挾策入鹹陽(3)
片刻之間,一個英氣逼人的中年名士便疾風般進得殿來,一領大紅鬥篷,散發無冠,長須連鬢,眾人眼前頓時一亮!此人進殿來四麵一掃,人人都領略了那雙炯炯生光的眼睛。隻見他快步上前,深深一躬:“山東犀首,參見秦王——!”
殿中頓時一驚!嬴駟頗有不悅:“本公並未稱王。先生何意啊?”
犀首朗聲道:“此乃犀首獻給秦國之第一策:立格王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