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使者也冷冰冰回答:“不行。老太師必須立即登車!”又高聲向廳中喊道:“裏邊還有何人?立即前往北阪,否則一體拘拿!”杜摯等人聞言出來,看看使者身後刀矛明亮威風凜凜的一隊甲士,什麼話也沒說,便出門上馬向北阪去了。
甘龍思忖片刻,覺得不大對勁兒,但一想到義渠有十萬兵馬,秦國充其量也就五萬多兵馬,心中頓時塌實,便冷笑著登上軺車出了北門。老甘龍相信,塵埃落定之時,便是他與嬴駟算總帳的日子,一時屈辱何須計較?
第一章 鐵腕平亂北阪痛殲牛頭兵(2)
鹹陽北阪的陣勢,卻是貴胄元老們做夢也想不到的。
北阪,是鹹陽北門外的一道山塬,也是渭水平原北邊的第一道塄坎。從鹹陽北門出來,一道十裏長坡上到了塬頂,便是一馬平川赫赫有名的鹹陽北阪。這時候,渭水還沒有被引上北阪,塬頂除了一大片鬆林,便是莽蒼蒼平展展的荒原。義渠國兵馬從涇水河穀南來,北阪便是攻取鹹陽的必經之路。秦軍迎擊的地點,也正是選在這裏。
嬴駟接到樗裏疾的快馬陰書,心中底定,對義渠的叛亂就決意采取根除後患的殲滅戰。
還在商君赴刑之前,對世族勢力高度警覺的嬴駟,就已經通過堂妹嬴華,在各個元老重臣的府邸佈下了眼線。去年冬天,他接到秘報——甘龍的長子甘石與杜摯的長子杜通秘密北上,意圖不明!嬴駟很是敏銳,立即察覺到這是世族元老要借用戎狄力量,逼迫自己廢除新法複辟舊製。嬴駟沒有急於行動,他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在樗裏疾的西路出使沒有分曉之前,對鹹陽貴胄與義渠國,無論如何也不能有任何動作。按照嬴駟的推測,隴西戎狄安定之後,鹹陽世族可能改弦易轍,義渠國也一定會偃伏下來,那時侯要引誘義渠出兵從而根除後患,還真得頗費周折。反複權衡,嬴駟決定對隴西戎狄的懾服消息秘而不宣,看看鹹陽貴胄與義渠大牛首如何動作?能誘發他們出動更好,誘發不成,再圖分而治之。
沒有想到,義渠竟舉族出動,十萬大軍向鹹陽壓來!
義渠發兵,意味著鹹陽世族沒有將他嬴駟放在眼裏,要將他這個國君撇在一邊,要直接摧毀秦國新法了!那些老東西想的是,隻要殺死變法派大臣,宣布恢複穆公祖製,新國君還不是他們鞭下的陀螺?想到這裏,嬴駟一陣冷笑,在他看來,這恰恰是一舉廓清朝局國政的大好機會,也是自己露出真麵目贏得秦國民心的大好機會!此中關鍵,在於一舉殲滅義渠國的牛頭兵。嬴駟沒有帶兵打仗的經曆,說到軍事上,自然要倚重伯父嬴虔、國尉車英、甚至還得加上將領出身的上大夫景監。但嬴駟想得更多更遠,他要在處置這場特殊動亂中培植更年輕的、真正屬於自己一代的才具之士,在國事板蕩中聚集未來的骨幹力量。樗裏疾、司馬錯是商君生前特意推薦的兩個文武人才,一定要讓他們在這場板蕩中顯出本色,能則大用,不能則早早棄之。嬴駟雖然相信商君的眼光,但還是要親自考量一番。畢竟,許多才具之士在風浪之中也有把持不定處。譬如趙良,也算是大名赫赫的稷下名士了,不也在風浪中不倫不類,被朝野嗤之以鼻麼?從古以來,才具卓絕而又風骨凜然者,畢竟是鳳毛麟角。秦國所需要的,嬴駟所需要的,正是這種才具風骨之士,而不是趙良那種學問滿腹卻入缸必染的“名士”。惟其如此,嬴駟對樗裏疾在商於的特立獨行,內心倒很是讚賞;不過他不能公然褒獎,便佯裝不知罷了。目下,樗裏疾秘密出使隴西已經大獲成功,證實了樗裏疾確實是一個堪當大任的能臣!那麼司馬錯呢?一個出色的將領,在當今天下可是第一等珍寶啊。
嬴駟大大破例,派出快馬特使,急召函穀關守將司馬錯星夜趕赴鹹陽!
君臣五人會商時,嬴虔滿臉殺氣,申明必須一戰徹底消滅義渠,不留任何後患!至於如何打,他讓國尉車英與上大夫景監說話。車英與景監都是謹慎周密的老臣,提出集中秦國五萬新軍,在涇水穀口伏擊義渠的萬全方略。最後,嬴駟看了看剛剛三十出頭的司馬錯:“司馬將軍以為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