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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呀?”嬴駟笑道。

“還有誰呀?黑棗!你不要她了?還是她不與你相好了?老實說。”

嬴駟大笑,“哎呀大嫂,黑棗是個好姑娘,可我,和她沒有事兒。”

“你?沒有和她進過林子?”黑嫂一臉驚愕。

嬴駟認真搖頭,歎息道:“黑嫂,我豈敢做那樣的事,絕然不會的。”

黑嫂輕輕歎息,“黑棗生得美,方圓百十裏難挑。可性子烈著呢,誰都知道,她隻對你唱歌兒,不理別個後生。山裏女娃兒,那就是將心給你了呢。”

嬴駟默然,又向黑九夫婦深深一躬,大踏步走了。

穀口外的山道上,一個紅裙少女當道而立。

正在偊偊獨行的嬴駟不禁怔怔的站住了,良久,他深深一躬,“黑棗,秦庶走了。”便要從少女身旁繞過。

“慢著。”少女歎息一聲,“秦庶,你真的不帶我走?”

“姑娘,你我萍水相逢,秦庶漂泊無定,不敢做他想。”

少女閃動著眼波,“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咋個不敢帶我走?”

“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你。”嬴駟冷冰冰的。

少女卻頑皮的笑了,“秦庶,咋個要騙自己?你,為難麼?”

嬴駟低頭沉默,不敢抬頭看那對熱烈真誠的眼睛。少女也靜靜的看著他,不說話。良久,嬴駟終於開口了,“姑娘,你不知道我是誰。我,沒有資格去愛。我不知道,我的明天隱藏著何等凶險,甚至哪一天,我會被人突然殺掉。我已經跌進了深淵,我連做一個山野庶民,自由自在耕織田園的可能都被剝奪了。我隻能,永遠與不知道來源的危險周旋下去,直到我死。姑娘,我,不屬於我,我隻能一個人漂泊……告辭了。”

“秦庶……哥哥!”少女哽咽一聲,追到嬴駟身前擋住,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紅布包兒,仔細打開,一隻綠瑩瑩的玉塤赫然捧在掌心!少女柔聲道:“我聽懂了哥哥的心曲。你不是尋常人,我知道。你有那麼多愁苦煩惱,有那麼多常人沒有的心事。我想鑽到哥哥心裏去,化開它們。黑棗甚也不怕,哥哥,帶我走吧。”

嬴駟默默而堅決地搖搖頭。

少女歎息一聲,“秦庶哥哥,這是我從小吹的綠玉塤,今日送給哥哥做個念想。請大哥哥吹一曲《秦風》,黑棗兒唱支歌兒,為哥哥送別,好麼?”

默默的,嬴駟從少女掌心拿起碧綠晶瑩的玉塤,略一思忖,悠長高亢而又充滿憂傷與激烈的《秦風》歌謠曲便在山穀回蕩開來!少女燦爛的笑臉上,灑滿晶瑩的淚珠兒,美麗的嗓音直上雲中:

上邪——

我欲與君相知

長命無絕衰

山無陵

江河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相合

乃敢與君絕……

少女唱完,慢慢走到嬴駟麵前,猛然抱住他熱烈長吻!

嬴駟手足無措間,少女卻猛然鬆開雙手,跑向山頭,縱身撲下了懸崖!

“黑棗——!”“小妹——!”嬴駟嘶聲大喊著撲到懸崖邊,卻隻有一縷紅布在呼嘯的山風中悠悠飄蕩。

嬴駟雙手抱頭,跌坐在懸崖山石上失聲痛哭。

嬴駟在懸崖邊上哭了一個時辰,才猛然醒悟過來,拽著山石上的青藤滑下山穀,粗厚的布衣被荊棘劃掛成了襤褸破絮,身上臉上全是道道血痕。好容易在峽穀的亂石林木中找到了少女,卻已經是一具頭破血流的冰涼屍體了。嬴駟抱起少女屍體,跌跌撞撞的摸爬到一塊山溪旁的平地上,奮力用短劍掘出一個大坑,四麵用石塊鑲住泥土,將少女屍體平展展放進坑中。坐在少女身體旁想了好大一陣,嬴駟又從皮袋中拿出自己的一件長衫蓋在少女身上,這才跳上地麵,找來一塊石板蓋在坑上,將掘出的泥土在坑上堆成了一個圓圓的墳墓。喘了口氣,嬴駟又用短劍砍下一段枯樹,削去樹皮,砍去疤痕,立在少女墓前。思忖片刻,嬴駟猛然一揮短劍,大喊一聲,右手食指頓時在地上血淋淋蹦跳!嬴駟撿起地上的血指,猛然在木碑上大書“貞烈山女嬴駟亡妻”八個大字!字方寫完,咕咚一聲便栽倒在墓前……

(本章完)